這是我們講述的第3813位真人故事

我是王探長，今年47歲，西安人。人生一世，閱曆可以增加，機緣卻無法參透。

或許從我出生起，就注定我的一生像我的故鄉一樣，榮耀輝煌不斷更叠，滄桑變遷如影隨形……

我軍校副連職幹部畢業，轉業做公務員，1年後可以轉正科並代理副處職務，然而我毅然決然離職了。

我赤手空拳下海，一下海就博得滿堂彩，5個人創下了1000萬的銷售業績。

但是好彩頭不常有，之後我陷入了兩次負債，每次都是300萬，最難的時候甚至買不起兩包奶粉。

走投無路時，我只身前往美國，尋找商機。這一次，我選擇做自媒體，因幫助複旦畢業的留美博士，又一次火爆全網。

（我在出差路上）

我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爸爸是軍工企業的工人，媽媽在家務農，上有姐姐，下有妹妹。雖然我是老二，但因爲是男孩，加上鬼點子多，膽子大，一直被家人寄予厚望，當然我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

上學時，我門門功課都好，尤其是語文和英語，滿分150，我每次都能考140分以上，也因此成爲全家人的驕傲。

正因爲是驕傲，擔負的責任也會大一些。

18歲時，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普通大學，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另一條是上軍校，攜筆從戎。

說實話，我想一身戎裝報效祖國，但我更想挑戰商海。中國經濟從1994年開始騰飛，作爲一個軍工企業的子弟，我親眼見證了企業的快速發展帶來的經濟巨變。我非常想學習企業管理，想用自己的頭腦和雙手爲國家的經濟起飛助力。

可如果我上普通大學，學費高昂，我們家無法同時供我和妹妹上學，那樣妹妹就會止步高中。而如果我去上軍校，不需要花學費，妹妹也能繼續讀書。

作爲哥哥，我最終選擇了軍校。我安慰妹妹：“你哥上軍校也是最棒的那一個。”

（我在軍校）

我沒撒謊，在軍校裏我不僅業務能力突出，還經常發表散文、詩歌、小說等。

我是個自驅能力極強的人，大二第一學期我就考過了英語四級。2001年軍校畢業時，我已經是副連職幹部了。

畢業後，我去了新疆烏魯木齊駐守邊疆，又在2009年轉業成爲西安的一名公務員。

轉業後，我覺得英語會越來越重要，便決定學英語。我報了英語班，每天利用業余時間緊密學習，和外教交流，8個月後我基本上掌握了這門語言。

一路順風順水，父母很滿意，領導也很看好我，可我越發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每天循規蹈矩地工作，不能體現我的價值，反複思考後，我做出了一個任性又大膽的行爲——離職。

（我和戰友在新疆烏魯木齊）

我爸怒氣沖沖指著我的鼻子罵：“你對得起誰，你是咱村第一個大學生，人家可是敲鑼打鼓送你的，你以後還讓我直起腰做人嗎！”

領導也不支持，他承諾年底給我轉正科並代理副處職務。

說實話，這對我很有吸引力，對我的家人更是如此。我們家八輩貧農，如果我能在官場做出一些成就，那就是祖墳冒青煙了，絕對光宗耀祖，甚至不僅我們全家，我們村都以我爲榮。

但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我堅信天大地大，我肯定會大有作爲。這一次，誰也勸不了我，我去意已決。我爸氣得背著手直歎氣：“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放著金飯碗你不要，你想幹啥？”

我想幹啥，我想創業，我想賺錢，我想帶領很多人一起賺錢！而且這不僅是我的夢想，也是當時的國家政策：“萬衆創業，大衆創新！”

離職後，我考慮再三選擇了英語培訓，一是熟悉，二是覺得英語培訓還在風口。

（我和外教）

事實上我的想法完全正確，2010—2011年我一投入英語培訓市場，就賺到了錢，每年大概淨賺30萬。

錢多還賺得輕松。本來反對我辭職的家人，也因爲我的成功不再對我有怨言，我的愧疚之心也隨之蕩然無存，我覺得自己的價值終于得到了體現，自信心也是得到了空前的滿足，甚至有點驕傲，而失去理智。

我狂妄地以爲，一所學校賺30萬，開10個不就是300萬嗎？那時候的我，似乎給我一根棍，我就敢上天搗個窟窿，可現實我不是悟空。

我一下開到了7所學校，收入卻沒有預期那麽好。我開始分析原因，分析了一圈才知道，1所學校的運營管理和7所學校的運營管理是完全不一樣的，管理不能複制，利潤更不能複制。

而且我和別人的創業之路也完全不一樣，在創業之前，我從未真正接觸過社會。我是從學校到部隊，再到政府公務員，然後離職後直接創業。可以說我憑著一腔熱情，博了個頭彩。

原因好分析，現狀急需改變，因爲7所學校正在嗷嗷待哺。

（我和外教在招生現場）

此時的我去了一趟美國，回來後做了一個更加錯誤的決定，我代理了一個美國的保健品直銷品牌。當時的我爲了快速賺錢已經饑不擇食。

這就有點穿拖鞋戴禮帽，不倫不類了。培訓業務本來單純的性質一下變了味，經營更難了，但我還在苦苦堅持。

到2014年10月份，我終于放棄了保健品的直銷業務，並且關停6家培訓學校，只留了1家。因爲我已經欠債300萬。

300萬不是小數字，縱然我豪情壯志，縱然我從不低頭認輸，但此時面對現實，我也經常尴尬不已。

那時，我家二寶剛出生沒多久，一天下班路上，老婆打電話讓我買2包奶粉。我站在超市收銀處，掏出了所有的銀行卡、信用卡，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卻湊不齊兩包奶粉錢。

我提著孤零零的一包奶粉從超市出來，昏黃的夕陽暮氣沉沉，照在車頂上卻折射出雪白的亮光。亮光刺傷了我的眼，眼裏火辣辣的，我躲進車裏，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外教在合影）

我要還債，我要給兒子買奶粉！時不我待。我對當時的事業做了一個大膽的調整，外教中介業務。

因爲在做英語培訓時，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很多家長選擇外教時，甯可放棄一個清華畢業的博士生，也要選擇一個洋面孔。哪怕博士生國外留學過10年，哪怕這個洋面孔來自南非，哪怕口音不那麽純正。

我又賭了一次，我相信自己的商業嗅覺。事實上，我不賭也沒有辦法，因爲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好在我原來的英語培訓團隊都在，所以外教中介業務毫不費力地運轉起來。一年後，外教中介業務遍地開花，我直接砍掉了英語培訓。我又一次賭贏了。

到2017年時候，我們的團隊還是5個人，可是銷售額已經達到1000萬。300萬外債已經基本還清，與此同時我們的中介業務已經做到全國前三，成了這個行業的風向標。

當時合作的客戶，基本都是一二線城市的大型培訓機構，新東方、英孚等。

（我和美女外教們）

很多客戶爲了從我們這裏輸入外教，經常直接預付50%定金。因爲我們的業務實在太忙，很多時候如果不預付定金，外教無法及時匹配過去。

即使業務忙，我們也會保證外教的英語質量，因爲我有一個硬性指標，對每一個客戶必須真誠、負責。

對每一個外教，（他）她的外形，性格，優點，缺點，我們都會了解清楚，並且會根據她的特點推薦給適合的客戶。很多客戶也恰恰是因爲這一點選擇了我們，這樣避免了他們和外教的磨合，能第一時間安排到合適的班級，效率更高。

這一年無疑是我們公司非常輝煌的時候，從2014年開始每年三倍的增長速度，到2017年的成績，讓我感覺自己已然站在峰頂，甚至有一種手可摘星辰的錯覺。可我忘了前面還有一句危樓高百尺……

首先是我媽病了，肺癌晚期，醫生宣布她只有5個月的時間。當時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腦袋轟得一聲炸了，一瞬間我哆哆嗦嗦手足無措。我的事業才剛剛紅火，難道子欲養而親不待是真的嗎？

（我和部分外教合影）

我擦掉眼淚，告訴自己，作爲兒子我要讓我媽活得有質量，死得有尊嚴，不枉世上走一遭。

我給她找最好的醫生，吃進口的靶向藥，光這一種藥一個月就小1萬。我帶著她全國旅遊，看遍祖國的大好山河。

剛開始我還瞞著她，其實也不用特意瞞著，因爲我媽只認識自己的名字，而且還得三個字放到一起，如果三個字分開她全不認識。

錢有時候是真的好用，雖然說我媽到了晚期，但是在我的堅持治療下，我媽依然正常生活，不僅可以做飯，還可以跳廣場舞。

安頓好家裏的事情，我繼續在商場上大殺四方。我們定了一個宏大的計劃：2018年目標3000萬，2019年目標1個億，2020年上市……

爲了快速地達到目標，我們招兵買馬，最多時候員工到了30人，我們還加大宣傳力度，去央視等各電視台參加節目，做廣告。

2018年，我像一個點燃的火球，滾滾向前，對未來毫無防備和畏懼。

（我和外教在討論工作）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達到預期。

2018年的業績沒有完成，年底我帶著女兒去美國旅遊，順便考察市場，可回國後並沒有太大的提升。

2019年也是如此。但2019年的費用比2017年翻了近10倍。首先員工30人，每年工資到了360萬，此外還有巨額的廣告費用，帶員工出國旅遊的費用……這些費用和2017年僅5個人的工資相比，天壤之別。

盡管費用巨大，但我還是有信心，畢竟有客戶，有市場。

可人算不如天算，疫情來了，客戶沒了。

2019年春節，疫情已經開始，我因爲有過非典的經曆，預感到這場疫情可能會持續半年。我們可能在未來的至少3-5月內都無法開展外教中介業務，所以我在春節前一天晚上緊急給員工開了個視頻會議。

我建議把線下實體英語改成線上英語培訓，因爲外教不等我們，房租不等我們……

到今天我依然認可當時的敏感，並且認可因爲敏感第一時間做出的調整。

可我的調整失敗了，而且把事業推向了深淵。

（我和女兒去美國旅遊）

主要是因爲我們業務是TOB型的，無法接觸到終端客戶（學生家長）。我們的客戶是培訓機構，當時他們還不認可線上教育。他們首先不相信這場疫情會持續那麽久，其次他們說讓家長買課時就反複強調了線下教育的優點，現在反而推線上，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我們的調整卡殼了，客戶不接受，線上教育無法推進。我們的外教閑著，我們的中方員工閑著，我們想工作，卻沒有家長資源。

疫情不結束，只能耗著。噩夢一般，晚上我經常夢見一排排的人民幣排著隊從我眼前毫無留戀地離開。我盼著複工，可所有的培訓機構都遭遇了寒冬。

三個月後，我們開始遣散外教、遣散中方員工，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就發生了大量的勞資糾紛。

而在此之前的 10 年，我沒有發生過一場勞資糾紛，相反我和員工的關系都維持得相當好，因爲我的福利待遇好。除了常規的福利待遇，人均工資都是一萬起，而且每年都有出國旅遊。

那時候，我們有30 個中方員工，40個已經到崗的外教，已經付了定金還未到崗的60個外教都要遣散，此外還有幫客戶管理的50個外教，還有……

這裏面又有各種錯綜複雜的糾紛關系：外教和我們、外教和學校、學校和我們……

（我和外教在一起）

這一切成了一團麻，找不出頭緒，且需要大量的賠付。

退外教合作機構的款項，退培訓學校的款項，退外教不能到崗的定金……當時的賠付款我整整寫了6頁A4紙，那一筆一劃都是我事業的終結，其中僅需要退的定金就120萬。

又一次負債300萬，這個數字好像是我的劫數，只是這次卻沒有上次幸運，因爲這次是整個行業的萎縮，看不到方向。

這300萬像一座山壓在我的胸口，我呼吸不得，家庭的壓力也接踵而至，所有的人又開始質疑我，埋怨我。

但我還是挺過來了，因爲我從不認輸。

我沒有消極，沒有萎靡不振，也沒有逃避，我直面風雨！

爲了還債，我賣掉西安的一套房子，因爲房子是按揭的，我最終只拿到了80多萬現款。從那開始，我零零散散地做著外教中介業務，其實業務還有，但是相比之前少得可憐了，就這樣我咬牙堅持到了2022年。

（我和女兒，兒子在一起）

而此時，我媽的病到了最後關頭。有時候我想，都說父母活著是替我們擋災的。或許，我媽從半年的生存期堅持了5年，她已經替我擋下足夠多了，她現在已經無力爲他任性的兒子支撐了吧。每每想到此，我就淚如雨下。

春節之後，我媽住院了，主治醫師說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這種情況下，要麽選擇給我媽做最後的爭取，毫無意義地放療化療，渾身插滿管子，只爲兒女最後的心理安慰；要麽回家等待最後的時刻，當然這意味著放棄，主動松開媽媽的手，眼睜睜看著她走向深不見底的地方。

我們全家人都不想放棄，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讓她受毫無尊嚴，毫無意義的苦。

面對著舅家的表兄弟，我跪在地上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我罵自己是個不孝子，我讓他們動手打我。所有的人都哭了，他們知道，我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們回了老家，我們兄妹三人輪流陪著我媽。我說過要讓她有質量地活，有尊嚴地走。我做到了，我們陪著她走過了最後三個月，她體體面面地離開了我們。

而我背上行囊，離開老家繼續背負著債務前行。

（我和外教在一起）

當時我想到了去美國。其實我也可以不去，當時外教中介還有訂單，雖然不多，但每個月兩三萬收入還是有的，或者我也可以留下來找個1萬左右的工作。

然而，曾經的一切輝煌好像插在我胸口的一把絕世寶劍。我欣賞它的風采，可它的存在也讓我心碎，我急切地想逃離。

2023年10月，我第三次來美國尋求新的機會。

到美國後，我本以爲自己可以很快重整旗鼓，卻發現囊中羞澀。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而且萬事開頭難。畢竟前兩次到美國都是旅遊的身份，而這次我是要短暫地留下來。有幾次我想自己創業，可一想到創業的兩次輝煌兩次低谷，我還是不敢面對。

（我和女兒，兒子在一起）

于是我滿大街去找中國人聊天，開飯館的、賣糖葫蘆的、打工的……他們的鄉音給了我莫大的力量，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他們是我遠在西安的家人。于是我開始做出國中介業務和自媒體。

2024年1月初，我在大街上拍攝的複旦大學天才博士，在美國流浪16年的故事火爆全網。

網上很多人說我爲了流量，爲了爆點。對于他們的猜疑，我毫不在乎，我們做自媒體的人都有顆強大的心髒，而且畢竟我幫了他。

我願意盡我所能幫更多的同胞，不管有多少人質疑我、針對我。

赤子之心，不在乎懸崖峭壁。

關于夢想，我從不選擇放棄，即使在灰頭土臉的日子裏。

【口述：王探長】

【編輯：陳 皮】

我們無法體驗不同的人生，卻能在這裏感受不一樣的生命軌迹，這裏的每一張照片都是生命的點滴，每一個故事都是真實的人生，如果你也喜歡，請點擊關注哦！

（*本文章根據當事人口述整理，真實性由口述人負責。本賬號友情提醒：請自行辨別相關風險，不要盲目跟風做出沖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