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堅守希望：余秀華詩歌賞析《荒漠》

荒漠

文：余秀華

我習慣了原諒自己的荒謬，而不知道把它們

推給了誰

一個能夠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住了無數次

日落

而今我年事已高，動一動就喘

在這個又小又哀傷的村莊裏，沒有廟宇的村莊

只是信仰能夠把我帶去哪裏

在一個濕潤的春天裏原諒迷路的盜竊犯

我用詩歌呼喚母親，姐姐，我的愛人

他們在河對面

我不想投機取巧地生活，寫詩

它們踩在我身上，總是讓我疼，氣喘籲籲

當然死亡也是一件投機取巧的事情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

它又一次動了凡心

賞析：

余秀華的詩歌《荒漠》猶如一幅深邃的人生畫卷，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和細膩的情感筆觸，揭示出個體在歲月流轉中的磨砺與堅守，以及對生命的深深理解和感悟。

詩中的“荒漠”不僅是一個具體的地理概念，更是一個抽象的象征。它代表了詩人內心的荒涼和無助，也象征了生活的艱辛和無情。在荒漠的背景下，詩人通過一系列生動的意象和比喻，進一步展現了自己內心的世界。

開篇，“我習慣了原諒自己的荒謬”表達了詩人對過去錯誤的無奈和接受，“而不知道把它們推給了誰”則暗示了詩人對責任的逃避和推卸。這些描繪不僅展示了詩人的自我反思和批判精神，也讓讀者對詩人的內心世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一個能夠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住了無數次日落”，這是對生命厚重曆程的生動诠釋。詩人以升起月亮比喻生命中的輝煌時刻，日落則象征著挫折與衰老，表明每一個承載過無數滄桑的生命都具有無比的力量與尊嚴。這些描繪讓讀者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暫，也引發了讀者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而今我年事已高，動一動就喘，在這個又小又哀傷的村莊裏，沒有廟宇的村莊”，此句凸顯了詩人身處現實困境的無力感，以及對精神寄托缺失的深深感慨。村莊既是對生活環境的具體描述，又是對精神世界的隱喻，表達出在現代社會中個體精神家園的迷失與找尋。

“我用詩歌呼喚母親，姐姐，我的愛人”表達了詩人對親情的深深眷戀和對愛情的渴望。“他們在河對面”則暗示了生與死的隔閡和無法逾越的鴻溝。這些描繪讓讀者感受到了詩人內心的柔情，也讓讀者對生命和愛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不想投機取巧地生活，寫詩”，詩人堅持真實、質樸的生活態度和創作理念，即使面臨痛苦與艱難，也不願妥協于生活的苟且。詩歌中的疼痛與氣喘籲籲，是她面對生活壓力的真實體驗，也是她執著追求藝術真谛的寫照。

最後，“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它又一次動了凡心”，月亮在此處被賦予了生命力和情感，它的每一次升起都象征著新的希望與重生，即使面臨死亡這一“投機取巧的事情”，詩人依然堅信生命的奇迹與美好。

《荒漠》這首詩是余秀華以其深情而又堅毅的詩意語言，對生命困境、人性矛盾以及對生活本質的深刻洞察與思考，展現了詩人對生活的摯愛和對藝術的執著追求，使讀者在體味其獨特詩意的同時，也引發了對自身存在意義的深度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