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扭曲的靈魂,1997年仙桃市石橋村“11·24”雙屍案偵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3-15 13:13:19

1997年11月24日清晨,風寒欲雨。在排湖湖邊漁池棚守了一夜的湖北仙桃市幹河街道石橋村二組村民曾小毛挑一擔柴火回家,發現大門緊閉,就喊妻子肖春仙的名字,沒人應。他放下擔子,從大門門縫裏往裏看,見屋後門開著,便轉身從隔壁的曾金州屋旁的巷子向後進入自家屋裏,發現妻子的兩條腿搭在床沿上。

“壞了!”曾小毛本能地感到出了事,待他掀開被子,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妻子和13歲的小兒子曾凱波均被殺死在床上!

一向比較安甯的湖邊小村發了這麽起“雙屍案”,震驚了附近鄉村,也震驚了仙桃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朱崇德、李培剛帶著一批偵查員迅速趕往發案地。

現場位于城區袁市辦事處石橋村二組曾小毛家。曾家座北朝南,系一幢兩間的平瓦房,東邊曾松柏家,西邊曾江海家,門前是禾場、水稻田,屋後是東西流向的麻港河,河北是一條進出村子的石子路。

曾小毛家正屋東邊是堂屋,西邊是臥房,堂屋中有一隔牆,分成前後兩小間,正屋後是廚房,廚房與正屋之間有一個1.2米長的天井。曾家臥房內放置一張長2米、寬1.5米的木床,床上罩著蚊帳,蚊帳上有噴射血迹。肖春仙的屍體在床外沿,頭東腳西,仰臥狀,秋褲被脫掉,內褲脫到了腳跟,頭面部有15處創口,頸右側平行排列共有7處創口。曾凱波頭面部共有15處創口,胸腹部和頸部共有9處創口,頸部氣管斷裂。

在曾家廚房的中央地上,有用銳器刺刻的三行共27個文字符號,從外向內分別是:“我們是黑社會老大的女兒”、“xxx你的兒子”和“要你死曾建波強奸了”。

一位有數十年破案經曆的老偵查員說,在殺人現場上他還是第一次碰到留下這種字的,此案真是很特別。

屍檢表明:肖春仙系因大失血休克死亡,曾凱波系因腦外傷腦機能障礙死亡。據此推斷肖春仙和曾凱波母子死亡系他人所爲。

根據兩死者身上的創口分析,部分損傷系由單刃刺入形成,部分損傷符合接觸面爲條狀的鈍器打擊形成,部分損傷符合有一定接觸面積的鈍器打擊形成。

法醫提取死者胃內容物進行了分析,推測死亡的時間爲24日淩晨1時30分以前。

在仙桃的曆史上,發生一次謀殺兩人的特大案件十分罕見。湖北省公安廳和仙桃市的領導非常關注此案,偵查專班更是感到責任的重大。

11月29日零時,案件分析會在袁市派出所的一間辦公室裏進行。

現場的表象是複雜多樣的,主偵此案的李培剛和偵查員們深感此案十分棘手。

作案者既實施了殺人行爲,屍體損傷多達數十處,且在死者家廚房地上用銳器刺刻的泄憤性的話語,像是報複殺人;但同時作案者又轉移過現場物件,房內櫃門被打開,衣物散落一地,疑似搶劫作案;還有,作案者在殺害肖春仙之後,將其內衣掀動,下身沒有衣服,似乎兼有流氓性質。

作案人對獵取的目標的選擇也耐人尋味。

石橋村離仙桃城區不遠,又在排湖岸邊,有近城靠湖之地理優勢,經濟狀況要好于一般鄉村,雖不是戶戶新房,但小樓仍是隔三岔五地點綴在村中。而發案的曾家,無疑屬當地較差的一類,兩間矮小的平房,年久失修,一看就是個窮家小戶;而且要進入現場,必須由西邊第三家的小巷退後。這就是說,不熟悉此地環境的人,難以准確侵襲此屋。

偵查專班民警經過反複分析論證,達成共識:從一般情況下作案動機的唯一性與現場表象多樣性之間的矛盾來分析案件的性質,搶劫殺人與報複行凶均有可能;從個體心理承受能力、行爲能力的局限性與現場作案手段的殘忍之間的矛盾來分析,兩人作案的可能性大,保守一點的推斷爲一至三名男性青年;從流竄作案的目標取向的盲目性與本案侵害目標的精確性之間的矛盾來分析,本地人即石橋村人作案的可能性極大。

基于對案情的上述分析,偵查專班分成三個小組,明確分工,分別展開緊張的偵查工作。

第一組由鄧松成、李和武等偵查員組成,重點調查與死者及其家人發生過摩擦、有過新仇舊恨的人員;

第二組由刑偵中隊長劉大林帶隊,重點調查石橋村有盜、搶、流氓等劣迹的適齡男性;

第三組由刑偵副大隊長李遠祥、中隊長朱昌明負責,重點對石橋二組進行調查,搜集有關嫌疑人員的字迹,與省公安廳及市局技術人員協作,負責對嫌疑人員進行權威性甄別,排除疑點,認定真凶。

一張無形的大網已將石橋及周邊村組嚴密地罩住。

經過十多天夜以繼日的工作,有一名比較像的嫌疑對象經過依法拘留審查後,最終予以排除。

偵破工作陷入低谷,前景似乎很迷茫。

在結論上述嫌疑對象之前,有偵查員曾懷疑過另一個人。

上案之初,李遠祥來到現場西隔壁家,這家的小兒子賈元發長期患病在家,其床鋪緊靠中心現場。按常理,在發案當晚,賈元發極有可能聽到隔壁的響動。但令人失望的是,賈元發說他當晚10時半左右因腰疼發作後離開了此房,到了西邊其兄長的床鋪上休息。

爲什麽剛好發案當晚離開常睡的床鋪?

還有,作案者在現場刺字時,偵查員推測是坐在一個小凳子上的,這是否與其身體狀況有關?

12月12日,刑偵中隊長朱昌明和偵查員曾敬文按偵查專班的布置再次來到賈元發家,發現賈的一個筆記本許多紙頁被扯掉。他們不動聲色地搜集到賈元發的字迹,初看與現場所留的27個文字符號的運筆特征比較相似。他們立即將此情況向偵查專班領導作了彙報。

這無疑是個重大的發現,賈元發有到過現場刺字的重大嫌疑,同時也就有殺人的重大犯罪嫌疑。

李培剛等人連夜驅車趕往武漢,請全省知名的刑事技術鑒定專家、省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教授劉光明、塗麗雲到仙桃實地指導破案工作,甄別凶犯。與此同時,對賈元發的監控悄悄展開。

12日下午,是個暖暖的冬日。一場象棋比賽在現場旁進行,圍觀者衆。紅方李遠祥胸懷正義,攻勢淩厲,步步緊逼;執黑的正是嫌疑人賈元發,少年老成,波瀾不驚,以守爲攻,死死招架。雙方殺得天昏地暗,一時難分高低。

賈元發患病幾年,下棋是他唯一的運動,因而功夫較深,但終歸是心懷鬼胎,一走神露出了破綻,被李遠祥將“死”。

此時已是下午5時,請來的專家趕到現場,他們仔細勘查了封閉的現場,將賈元發的字迹與現場字迹反複甄別,借助最先進的技術設備,拍板確認現場所留27個文字符號爲賈元發所寫,賈元發爲本案的重大嫌疑人!

連夜傳訊賈元發,經過近4個小時的狡辯抵賴,賈元發要求看看《刑法》有關條款,繼而交待了他作案的動機與過程。

次日,偵查員們從其所供之處找到了他作案的凶器。

坐在審訊員們對面的賈元發,看上去像是一位文弱的書生,由于長期蝸居陋室,面色蒼白,一雙眼睛露出迷惘的神色。他1978年出生,6年前患了坐骨神經的病。從此,賈家除了維持最低生活,其余的錢全都用于給他治病。他一天到晚呆在家裏,望著小屋百孔千瘡,搖搖欲墜,想著同齡人或讀書深造,或外出打工掙錢,時常捶打著疼痛的軀幹與下肢,漸漸地,他由平靜到苦悶,由苦悶到絕望,由絕望到瘋狂。

1996年春,百無聊賴的賈元發整日由一只小收錄機做伴,其父本來就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聽到小機子又說又唱,心煩意亂,憤而將這個小機子摔到地上。賈元發最後的歡樂被父親砸得七零八落。萬念俱灰的賈元發操起一把刀,拼死向其父追去。這是賈元發第一次向他的親人舉起屠刀,這也是他萌發殺機的前奏。

案發前兩天,鄰居的大兒子從學校回到家中,他的出現,重新撩撥起賈元發心中暗藏的殺機。

11月23日晚9點多鍾,賈元發到了自己蝸居的小房,有意多服了幾粒去痛片。零時30分左右,賈元發一覺醒來,拿出早已准備好的面罩、手電筒與工具,出後門,翻天井西邊一堵矮牆進入隔壁曾小毛家廚房,他用鐵器撬開正屋後門,走腰門進入房間。此時,床上熟睡著肖春仙與曾凱波母子倆。要到臥房的前部,必須翻過床鋪,賈元發從床的東頭翻越時,肖春仙被驚醒並迅速扭亮了蓄電池燈。

魔鬼暴露在燈光之下。

賈元發見狀,揚起手中的鐵器,朝那燈那人狠命打去,燈被擊碎,肖春仙一面無效地抵擋,一面哀求道:我不纏你,不纏你!殺紅了眼的賈元發,朝肖的頭部亂砍亂殺。

這時,更悲慘的一幕發生了:睡在床西頭的13歲的曾凱波被驚醒,來不及喊叫,就被擊中頭部,昏死過去。隨後母子倆又遭到賈元發一陣亂刺亂砍,在確認這母子二人死亡後,賈元發在現場翻箱倒櫃,又在廚房地上用刀刺刻了27個文字符號,他要給這起案件制造一系列撲朔迷離的表象。

當訊問殺人動機時,賈元發的交待十分簡單:他已無法享受正常人的生活,悲觀至極,而隔壁人家的大兒子瞧不起他,故而要讓瞧不起他的人也品嘗悲傷與苦難。多麽可悲的殺人動機!

三個月後,賈元發被法院判處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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