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花問柳,引發禍端!2002年仙桃市“4·28”特大投毒案偵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3-19 18:25:37

2002年4月28日早晨六點多鍾,家住湖北仙桃市土地街的郭翠英像往常一樣爲孩子們准備早餐,郭翠英的丈夫是一名獸醫。

土地街是一個全長不到200米,總共只有63戶居民的小街道,與一般的村落似乎沒什麽兩樣。獸醫朱明生就在這條街上買了兩間平房,一間前半部是賣獸藥的櫃台,後半部是夫婦倆的臥室,另一間前半部是廚房,後半部爲兩個兒子朱方耀、朱方軍的臥室。朱方耀10歲,朱方軍8歲。朱家人守著門面做點小生意,朱明生有時出門給附近農戶的雞、鴨、豬、牛等牲畜治病,日子還算過得去。

就在郭翠英做早餐的時候,小兒子朱方軍嚷著要吃雞精蛋飯,郭翠英便給了五元錢讓他去買雞精。待他買回雞精,郭翠英便用昨晚留下的剩飯炒了兩碗香噴噴的雞蛋飯,兩兄弟一人一碗吃起來。

忽然,“铛”的一聲,好像是碗掉在地上,郭翠英一愣,大兒子朱方耀便叫了起來:“媽媽!你快來看,軍軍摔倒了。”

郭翠英應聲趕到廚房,只見小兒子朱方軍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碗裏的飯撒了一地。膽小的她嚇得六神無主,轉身朝還在床上的丈夫喊:“朝輝,快起來,軍軍出事了!”

朱明生顧不上穿外衣,爬起來沖進廚房,見小兒子朱方軍蜷縮在桌角,身子不停地抽搐著。他來不及多想,抱起小兒子就往街道醫務室跑。

此時醫務室還未開門,朱明生趕緊叫了一輛車准備往楊林尾鎮上趕。這時幾個鄰居在後面喊:“朝輝,你大兒子也不行了。”

朱明生心急火燎,和幾個鄰居將昏迷不醒的兩個兒子一起抱上車直奔楊林尾鎮衛生院。

經過一番顛簸,朱明生抱著兩個兒子趕到鎮衛生院時,大兒子朱方耀已經停止了呼吸。醫生一邊搶救朱的小兒子朱方軍,一邊建議朱家盡快將小兒子轉到條件較好的市人民醫院。朱明生趕緊又叫了一輛車,同幾個街坊鄰居把朱方軍抱上車向仙桃城區疾馳而去。

朱明生的兩個兒子中了毒,大兒子死了,小兒子正在市人民醫院搶救。楊林尾派出所聞訊後,鍾守斌、魏明、劉志榮、張華兵、鄧佐等民警迅速趕到石土地街道朱家,實施現場保護。緊接著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李培剛、刑警大隊長李遠祥、副大隊長李學峰、郝友甯、曾德禹等刑偵人員趕到現場。與此同時,法醫出身的刑警大隊教導員殷少元帶一名年輕法醫趕往市第一人民醫院,了解朱方軍中毒及搶救情況。

刑偵人員經過對現場的初步勘查,結合附近居民描述的中毒症狀,初步判斷朱家兩兄弟飲食中毒的可能性極大。

刑偵技術員提取朱家當天用過的碗、筷、水、油、鹽、剩飯及死者胃內容物後回刑警大隊實驗室進行化驗。

偵查專班現場決定,分四個小組快速開展工作:第一組由刑偵技術人員認真勘查現場,以期發現有價值的痕迹物證;第二組人員深入石土地街道居民中,了解案發前後朱家人員進出情況;第三組人員了解朱家的社會關系及與朱家有利害關系的人;第四組人員到醫院直接找朱明生夫妻及親屬了解情況。

市長助理、公安局長李新紅、政委陳江發、副局長馮常厚等聞訊後,也親臨現場指導破案工作。

化驗結果很快出來了:朱方耀、朱方軍二人吃過的剩飯裏含有大量的劇毒鼠藥。

顯然,這是一起惡性投毒殺人案件。

調查得知,朱明生今年34歲,是從彭場鎮搬遷來的。妻子郭翠英今年32歲,是典型的農村家庭婦女,每天在家做家務,照料兩個兒子,生活作風正派,與丈夫感情較好。朱明生喜歡打點小牌,看不出與人結過什麽深仇大恨。朱家兩兒子送醫院搶救時,街道的每家每戶都主動捐款,一共捐了二千七百多元錢,朱家隔壁的趙老漢還主動爲朱家看房子,並將廚房門關起來,拿一張凳子坐在門口保護現場。

初夏陰雨綿綿,朱家廚房地面很潮濕,刑偵技術人員對朱家屋內留下的幾枚鞋印,經過仔細比對排查,發現其中兩枚旅遊鞋印比較可疑,極有可能爲外人所留。

既然是投毒殺人案,那麽誰是投毒人呢?

經過第一回合的調查訪問,偵查專班找不出與朱家結冤的對象,朱家夫婦和街坊鄰居也反映不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這起案子就像這陰雨天,迷霧一團。

經反複調查得知,朱家兩兄弟在案發前的27日下午吃完飯是五點半左右,而兩兄弟看動畫片應是晚七點。七點過後,郭翠英就關門睡覺,直到第二天早上沒有外人來過。因此偵查專班推斷投毒時間應在27日下午五點半至七點鍾的這一時間段內。而此時,朱家正對門的一戶人家有人打麻將,凶手投毒時難道不怕人察覺?他選擇的時機就這麽准?顯然投毒人對朱家的情況比較熟悉,投毒人極有可能就隱身在石土地街道這63戶人家或周圍村組中。

4月28日晚,偵查專班召集偵查員再次商討偵破策略。凶手投毒劑量大、毒藥的毒性強,這說明凶手欲置朱家人于死地,內在的矛盾肯定有,只是沒表露,不易被人察覺罷了。

根據這一思路,偵查專班的偵查員再次分成四小組,將石土地街道除朱家以外的62戶人家分配到人,查每家每一個人在27日的活動情況,即有無作案時間,與朱家有沒有隱性的矛盾。

功夫不負有心人。有兩條線索很快被專案組民警納入視線:

一是幾年前朱明生與街道對門的周某爲小孩打罵爭執過一次,而且前年兩人在一起賭博時,周某發現朱明生有作假嫌疑,一氣之下宣布與朱明生斷絕往來。更值得一提的是,案發前幾天,周某的兒子與朱明生的大兒子發生爭執,並揚言要用老鼠藥毒死朱家人。

二是有人反映朱家鄰居陳四海去年三月份與朱明生在楊林尾鎮上一發廊玩過,後來陳四海得了性病,錢花了不少,聽說病還未治好,陳四海與人提起這件事時對朱明生頗有怨言。

圍繞這兩條線索,偵查員們立即展開細致調查。

周某27日下午一直在家打牌,他妻子也在一邊看牌,且現場有人作證。看來,他們夫婦二人沒有作案時間,他們的兒子在楊林尾鎮上讀書,27日沒有回家,也沒有作案時間。

陳四海與朱明生關系一直較好,朱家兩兄弟中毒後陳一直爲朱家的事跑前跑後,先是幫朱將兩個兒子送到鎮醫院,後來又與朱一起送小兒子到市人民醫院搶救,直到現在陳還在市人民醫院陪著朱明生,居民們向朱家捐款時,陳還掏出了100元錢。偵查員詢問陳時,陳對27號的活動情況也能自圓其說,難以找出明顯的破綻。

4月29日晚上十點多鍾,從市第一人民醫院傳來噩耗:朱家小兒子朱方軍終因搶救無效死亡。

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毒殺了。偵查專班民警在義憤填膺的同時,更感覺肩上擔子的沉重。偵查員們暗暗發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狡詐的凶手挖出來,繩之以法,給老百姓一個交待,還石土地小街的安甯。

再次走訪中,偵查員們對陳四海27日下午五點半至七點的活動情況作了細致的調查。

有人反映,陳四海27日下午五點半左右從自家屋出去劃過玻璃。從陳家到玻璃店需要經過朱家,而朱家廚房就在街邊,作案人要想投毒只要幾秒鍾就可完成。

陳四海是否進過朱家廚房?

苦于沒有人全程跟著他,誰也不敢肯定或否定,陳的嫌疑既難上升,也難以排除。

4月29日深夜十二點,陳四海從市人民醫院回家了。偵查員們以了解醫院搶救過程爲由進入陳家。細心的偵查員在陳家床底下發現了一雙白色旅遊鞋。而現場留有兩枚可疑的旅遊鞋印。偵查員密取此鞋,經過仔細比對,初步認定朱家廚房地上的旅遊鞋印與陳四海所穿的旅遊鞋印特征基本吻合。

顯然,陳四海投毒殺人的嫌疑迅速上升。

此時已是4月30日淩晨一點多鍾,兩名偵查員在陳四海家做詢問筆錄,其他的偵查員在案發現場圍繞是否將陳四海立即控制起來進行研究。最後經請示局長,決定先將陳四海嚴密控制起來,以防意外。

淩晨兩點半鍾,偵查員們將陳四海傳喚到楊林尾派出所審查。同時偵查專班派專人連夜趕往武漢請湖北省公安廳足迹專家來仙桃鑒定。

4月30日上午,省公安廳足迹鑒定專家孟小平風塵仆仆趕到仙桃石土地街道的案發現場,經過認真檢驗,認定案發現場所留鞋印與嫌疑人陳四海鞋印同一。

鑒定結論是科學的。偵查員們精神爲之一振,更加堅定了破案信心。第二天就是“五一”勞動節,偵查員們無心休假,圍繞陳四海展開新一輪調查。一部分偵查員在石土地街道調查陳四海日常生活情況,看其近期有無異常舉動,一部分偵查員分赴楊林尾鎮和市區醫院等地調查核實陳四海進發廊及染性病的情況。

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陳四海這個隱藏得很深的投毒殺人嫌疑犯的真面目逐漸浮出水面。

5月1日下午六時,偵查專班宣布對陳四海刑事拘留審查。

晚上十點左右,由副局長李培剛擔任主審,開始與陳四海進行正面交鋒。經過五個多小時的較量,陳四海感到別無選擇,只得斷斷續續地吐出那難以啓齒的作案動機及投毒過程。

今年37歲的陳四海原本是一名泥瓦匠,看上去還算老實本分。幾年前,他花一萬多元在石土地街道買了兩間房子,開了個雜貨鋪,賣些塑料、五金等日常用品。他還有一輛摩托車和幾萬元的積蓄,在當時的石土地街道可算小富人家。他的兒子讀書成績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這讓他有種欣慰感。他家與朱明生家只隔十幾步遠,兩人經常在一起打打小牌、聊聊家常,關系一直都比較好。然而,一次越軌行爲,爲兩人埋下了禍根。

2001年3月26日,陳四海到楊林尾派出所補辦戶口,邀朱明生一起去。朱明生半開玩笑地說:“要我去可以,辦完事後我可要到發廊去玩玩!”陳四海拍著胸脯,“沒問題,你玩我出錢。”于是朱明生搭陳四海的摩托車一同到楊林尾鎮。

沒想到辦戶口的管段民警當天不在所裏,陳四海只得失望地往回走。此時朱明生以玩笑的口吻提醒陳四海:“我既然跟你來鎮上了,你承諾的可要兌現。”

因有約在先,陳四海只得隨朱明生來到一家發廊。二人洗完頭後,有小姐來到樓上的暗房,陳四海最終沒能經受住誘惑。

陳四海萬萬沒有想到,伴隨這一次風流的竟是一場無情的厄運,嘗這一“鮮”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沒過幾天,陳四海覺得下身發癢,偷偷到醫院檢查,才知得了性病。爲穩妥起見,他特地到市區某醫院性病專科治療。可他沒有想到,此性病專科是醫院承包給一名廣東老板的,而“醫生”則是老板從廣東和福建等地聘來的,其醫術是否高明無從知曉。

專科“醫生”給他開了一些藥,並特別叮囑要不間斷地治療。

自此,陳四海風雨無阻,隔幾天就要去那個性病專科打針拿藥。

幾個月過去了,陳四海下身不癢了,但一直感到麻木,沒有知覺。爲此他幾番詢問專科“醫生”,得到的答複是性病已經治好。

陳四海不信,他專程到武漢同濟醫院做檢查,但檢驗結果也沒發現性病。下身爲何麻木呢?陳四海得不到令人信服的解釋。

2001年9月間,陳四海三番五次找給自己治病的性病專科“醫生”論理,稱其治了標沒治本,要求賠償損失。那幾個專科“醫生”經不住陳四海一再糾纏,卷起鋪蓋走了。

此前,陳四海已在那性病專科斷斷續續花了兩萬多元。

因爲治性病,他家中積蓄消耗殆盡,還背了五千多元的債務;因爲性病,夫妻感情不合,經常三更半夜吵架;因爲治性病,無錢供兒子讀書,兒子只得辍學到武漢打工;因爲性病,陳四海生理上和心理上背了沉重的包袱。原本比較活潑的陳四海整天郁郁寡歡,對生活似乎失去了信心。

一天,陳四海母親在爲他洗衣服時從衣服口袋裏搜出一包鼠藥,驚慌失措的老太太連忙將兒子、女兒都叫到跟前,在她再三追問下,陳四海承認是准備自殺用的。一家人爲此抱頭痛哭。在家人的再三勸說和守護下,陳四海暫時打消了自殺念頭,轉而對“誘”他玩小姐的朱明生逐漸産生怨恨情緒,而且越來越強烈。但他從不當人表露,即使自己的老婆也不例外。

日子在陳四海憂郁與憤恨的目光中一天天過去。2002年4月上旬,陳四海突然發現自己舌頭底下長出許多“小肉釘”。他心裏一咯噔,急忙跑到原先治病的那家醫院檢查。醫生說不是性病,要他到口腔科檢查,而口腔科醫生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症狀。

完了,性病又犯了。病沒治好,家當又掏空了,前天去醫院的錢還是前幾天給人家挖魚塘辛辛苦苦掙來的。這一生算完了,活下去再也沒有什麽意思。陳四海腦子裏全是這些想法,他一連幾天躺在床上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的這一厄運都是朱明生造成的,特別是看到朱明生整天在街道“鬥地主”、打麻將,悠哉遊哉,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每天只能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自吞苦酒,積壓在心底的怨恨就要爆發出來了。

他要殺掉朱明生,然後再自殺,了卻這一生,尋個解脫。如何殺死朱明生?

陳四海首先想到用刀,又擔心一下子捅不死朱明生,自己被抓去槍斃不劃算,于是他決定下毒藥。他找出去年自己准備自殺時暗藏的四包老鼠藥,用開水溶化在一個小玻璃瓶裏,一直帶在身上伺機作案。

一連幾天,陳四海都要去朱明生家兩三次,准備投毒,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朱明生從沒想到陳四海會對自己恨之入骨,以爲只是來聊家常,並不介意。

4月27日下午,陳四海妻子在家裏跟幾個婦女“鬥地主”,他一邊看,一邊時不時出去到朱家門口觀察動靜。五點半鍾,陳四海看見郭翠英跟兩個兒子在門口吃飯。噫,朱明生在外面打牌還未回來,郭翠英肯定會給他留飯,待會在剩飯裏下毒,一定能毒死朱明生。陳四海鐵了心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郭翠英吃完飯後,到對門看人家打牌,兩個兒子在屋裏看電視。此時,陳四海對正在燒火做飯的妻子說要出去劃玻璃,他瞅准街道上無人時溜進朱家廚房。乖乖!鍋裏果然還有剩飯。

機會難得,陳四海連忙回屋從抽屜裏拿出那瓶毒藥,再次潛入朱家廚房,將毒藥倒進剩飯裏後,離開了現場。

當天晚上,陳四海躺在床上聽外面的動靜,整個街道平平靜靜,讓他感到很失望,他甚至懷疑鼠藥的毒性不強。

第二天一早,陳四海聽說朱家兩個兒子中了毒,連忙跑過去查看究竟。令陳四海遺憾的是,中毒的確實是兩個兒子,朱明生沒吃剩飯沒中毒。

陳四海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千萬不能露馬腳,否則公安局查來是逃不脫幹系的。

他裝出同情的樣子,爲搶救朱家兩個孩子跑前跑後,並捐款一百元給朱家。善良的人們很難將他和“投毒殺人”凶犯連在一起,但機警的偵查員還是找到了破案的線索,撕去了他的僞裝。

5月1日,偵查員根據陳四海的交待,在其家廚房的柴堆裏找到了裝劇毒鼠藥的小瓶子。經化驗,瓶子裏還有殘存的毒鼠。

幾個月後,郊外刑場上的一聲槍響結束了陳四海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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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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