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商務部聯合14部門印發《推動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下稱“行動方案”)，該行動方案也被視作新一輪國家級以舊換新政策的綱領性文件。行動方案公布兩周以來，包括江蘇南京、山東、上海、山西、浙江、雲南、重慶、廣東、江蘇蘇州、北京等在內的全國10余個地方政府已經發布了家電等消費品以舊換新實施方案細則。相比2009年的以舊換新，本輪政策窗口期所處的市場情況已發生根本性變化，也因此本輪政策在實施主體、資金支持方向、市場參與者等諸多方面不同以往。作爲以舊換新政策的直接受益産業，家電行業應該如何承接住這波利好，相關企業又該如何“因勢而動”?本期【攝氏零度】中國家電網將一探究竟。
行動方案出台前，商務部曾密集征詢各方意見，中國家用電器協會代表産業積極反映了意見。中國家用電器協會相關負責人告訴中國家電網，相比2009年中央財政統一撥款刺激消費，本輪政策更強調“充分利用市場的力量，進行廢舊家電回收體系建設”。在資金流向方面，行動方案提到“鼓勵有條件的地方統籌使用中央財政安排的現代商貿流通體系相關資金”，“充分利用縣域商業體系建設等現有資金渠道”，從中可以看到，中央資金從過去直接補貼消費者轉向了暢通“以舊換新”過程中的商貿物流體系建設。
就在4月30日，財政部、商務部聯合發布了《關于支持建設現代商貿流通體系試點城市的通知》，進一步明確了此輪商貿物流體系建設細則。通知提到，爲加快建設城鄉融合的現代商貿流通體系，增強流通保供能力，補齊農村商業設施短板，完善廢舊家電家具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助力地方統籌推進家電等以舊換新，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財政部、商務部將于2024年起分三批開展現代商貿流通體系試點城市建設，擬在三年間打造一批城鄉統籌發展，輻射帶動力強，供應韌性好的現代商貿流通節點城市，在促消費、保民生方面發揮重要作用。而完善城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將是此輪試點城市重要支持方向，通知提及，要統籌使用補助資金完善城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支持家電等耐用消費品以舊換新;支持新建、改擴建廢舊家電專業型分揀中心以及包含廢舊家電家具等業務的綜合性再生資源分揀中心;支持以縣城和鄉鎮爲重點，結合縣級物流配送中心、鄉鎮商貿中心等升級改造，建設廢舊家電家具等再生資源中轉站點或配套設施，暢通家電消費循環。
而在各省市的具體補貼優惠力度上，本輪以舊換新將堅持中央財政與地方財政聯動，因而各地具體補貼力度一定程度上取決于當地政府財政實力，由地方政府決定具體補貼方向與力度。以最早一批發布2024年促進綠色智能家電消費補貼政策的上海市爲例，上海消費者只要購買符合標准的16大類一級能效家電，便可按成交價格的10%再享立減補貼，單筆補貼額不超1000元。此次，上海市地方財政拿出了1.5億元作爲補貼資金，上海交電家電商業行業協會黨支部書記韓建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剛開始兩周，補貼資金已用掉近2000萬元，這樣看可能在5月份就會用完，消費者換新參與積極性明顯提高。”
據悉，前兩年部分省市也推出過一些換新補貼政策，爲了方便操作，很多補貼集中在大型平台渠道發放，而家電企業自營的商家，或者其他營業額較小的商家，無法參與其中。而目前各地以舊換新行動中，能夠參與地方財政支持的銷售企業類型更廣泛，以舊換新可參與單位範圍明顯擴大。另外，在補貼品類上，各地政府會根據本地消費者的偏好，選擇一些重點補貼品類，如上海市此次補貼的是16大品類，相較2009年政策僅覆蓋冰洗空彩等6大類産品，大大擴充。京東零售家電家居生活事業部服務業務負責人告訴中國家電網，“據我們了解，此次國家鼓勵支持三大方向的投入，其一是拆解投入，即舊機回收後拆解還原成新的生産材料，比如一台空調可拆解爲塑料、銅、鋼材等，經過加工處理，重新再利用;其二是回收鏈路投入，還以舊空調舉例，它從消費者家中到拆解廠，中間要經曆拆機、搬運、運輸、存儲，再運輸5步驟，過程成本非常高，現在國家在該部分也做了較大力度和決心的投入;其三，則是中央與地方財政聯動，給予消費者購機補貼，行動方案中提到，要堅持以市場爲主導，鼓勵有能力的地方政府先動起來。現在，京東已經與一些先動起來的政府積極對接，調整策略，匹配當地政府的以舊換新政策，諸如西安、武漢已經在落地中，北京、廣州、上海等城市我們在積極溝通。
暢通回收鏈路，打通收舊“最後一公裏”正如上述京東負責人所提，此輪以舊換新政策的突出特點是國家將更多精力投入到暢通回收鏈路建設中，其目的是讓消費者以舊換新更容易。可以說，回收環節是以舊換新工作中的一大堵點。以前消費者處理舊家電其實很麻煩，要麽自己尋找上門收舊的小商販，要麽下載具有回收功能的APP，提交申請-預約上門等，總之無法拆舊換新一體完成。而現在，國家開始支持回收體系建設，打通收舊便民環節，如建立街道社區回收網點，推廣“以車帶庫”新模式，推動廢舊家電回收企業與物業、社區、街道建立長效合作機制，利用企業自有逆向物流進行家電回收等。行動方案強調了建設回收體系的社會公益性質，過去我們更多強調生産者責任，而事實上，中國地域廣闊，生産企業無法承擔全部的廢舊家電回收和處理工作，更需要政府加強組織領導、健全法規標准，進行要素保證、嚴格執法等工作，並培育多元化、規模化回收主體，國家財政資金也應重點流向暢通回收體系建設上。
“此外，回收環節難于管理也在于市場中存在大量‘散兵遊勇’，收舊家電小商販從消費者手中購入舊家電後，一部分會進行私拆處理，一部分會翻新出售，但私拆會帶來環境汙染，而翻新産品也存在安全隱患。而正規回收平台，收到舊家電會售賣給正規拆解處理企業。這就存在一個問題，正規回收企業從消費者手中‘買入’的舊家電沒有進項稅發票，但出售給拆解企業時，需提供銷項稅發票，一進一出成本很高，企業缺乏收舊主動性。而現在，這一問題也得到國家重視，在‘行動方案’中提到‘鼓勵反向開票’。”家電協會相關負責人解釋說，“稅收是調節市場的重要手段，減輕正規企業收舊稅負，其實也是鼓勵企業多收舊，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4月25日，國家稅務總局印發《關于資源回收企業向自然人報廢産品出售者“反向開票”有關事項的公告》，公告明確了“反向開票”的一應細則，如“反向開票”的開票方爲資源回收企業，既包括單位，也包括個體工商戶;受票方爲自然人報廢産品出售者，既包括銷售自用報廢産品的自然人，也包括銷售收購報廢産品的自然人。實施“反向開票”後，資源回收企業可按規定開具增值稅專用發票或普通發票作爲抵扣依據，解決了回收環節成本稅前列支堵點問題，使資源回收行業的稅費政策運行更順暢。
稅收支持以外，在“行動方案”中，還頻頻提及給予消費者家電和家裝廚衛“煥新”消費信貸支持。據了解，商務部正在會同銀聯等金融機構，制定相應配套方案，爲消費者貸款購家電、家居、家裝等提供便利和優惠，如降低手續費或利率，或者采用零利率、零首付等方式。“貸款購車是大家比較熟知的形式，而現在對于貨值相對較小的家電、家裝等行業，也可獲得此類金融支持。事實上，很多年輕人也比較青睐這種方式，在零首付、零利率的情況下，每月還款壓力小很多，特別是對成套家電和家裝方案。而很多家電企業和平台企業也反饋非常歡迎這種手段，只要金融機構降低手續費和利率，商家願意承擔並貼入資金，以企業利潤讓利消費者。”
參與以舊換新，家電企業需主動出擊目前，一些大型平台和家電企業已經積極行動起來，參與到國家此輪以舊換新工作中。本輪以舊換新以各地方政府爲主導，因而各地政策差異性較大，對于想參與其中的家電企業，也建議其一定要與各省市商務部門保持溝通，發揮企業主動性，先參與、先獲利。今年3月31日，上海市率先出台了本年度以舊換新政策，而據中國家電網了解，自AWE2024展會結束後，便有平台企業派出專門團隊與上海市商務部門對接，及時跟進補貼政策和執行方案。據悉，爲保證財政資金安全，地方政府對以舊換新的支付監管非常嚴格，無論消費者使用微信、支付寶還是銀聯，都需要彙入統一的監管渠道，才能保證補貼順利發放。而家電企業和平台企業自身還有多種促銷和優惠，如何讓原本的優惠與各地以舊換新政策結合，最大限度讓利給消費者，企業必須自行了解當地情況，制定相應策略。例如，有的省市會確定參與企業的一些標准和範圍，企業首先需要自行申報，經政府審批符合標准，並完成申報目標後，才可獲得相應財政補貼。如最近剛出台政策的蘇州，首先便需要企業能夠對接到銀聯雲閃付APP。同時，各地政策制定存在時間差，如上海是3月末，蘇州是4月20日出台政策，其他各地的政策落地時間、方案等，都需要企業自行詢問。另外，各地政府補貼政策每年都可能不一樣，作爲一個財政周期，需在年末結清，並審核政策框架搭建完成後，投入的資金能夠産生多大效果，然後根據第一年的執行情況，做出相應調整。
據國家相關部門統計，包括冰洗空彩在內的4大類家電，在中國家庭的保有量在30億台左右，而現在每年流入正規拆解廠的舊機數量約在8000萬台，國家希望通過此輪以舊換新拉動舊機拆解數量的較大增長，預期年複合增長率30%左右。預判行業未來年回收家電量約在2億台，不過這2億台舊機並不是每台都對應一台新機購買，更多得是在國家政策引導，相關媒體宣傳推動下，讓消費者以舊換新意識得到逐步提升。
上述家電協會相關負責人提到，“十余年來，家電供給側轉型升級成果斐然，家電産品與十幾年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僅能效標准便曆經幾輪升級。但對于大部分消費者而言，在未見新産品之前，可能也並不清楚自己需要它。國家政策的推出，有望引發全民關注，讓企業搭乘政策宣傳的‘東風’。暢通舊家電回收環節，爲智能綠色家電走入家庭騰挪空間。”
在“行動方案”總體要求中提及，通過加大政策引導支持力度，力爭到2025年，實現高效節能家電市場占有率進一步提升，廢舊家電回收量較2023年增長15%;到2027年，廢舊家電回收量較2023年增長30%。從目標設定上解讀，可以看到本輪政策的延續期至少是從現在到2027年。如果2027年底前，此次政策能夠取得預期的效果，那麽廢舊家電循環利用效率將會得到有效提升，節能家電的普及也將爲綠色低碳社會的建設貢獻力量。
奧維雲網(AVC)總裁郭梅德表示，本輪以舊換新是國家暢通內循環，激活消費信心，激活存量市場的一個政策。在上一輪以舊換新政策中，國家以直接財政加速市場消費需求，短期內刺激了消費，大幅提升了中國家庭家電普及率，但也間接形成了提前消費。而本輪政策更強調充分利用市場手段，調動消費者真實消費意願，財政支持起到間接輔助作用。在宣傳上，本輪政策受到消費者高度關注，而各地政府搭台提供基礎保障，鼓勵廠商合作，完善回收體系，讓交舊和換新更加便利，有效釋放了消費熱情，鼓勵了消費者自願更新家電。另外，政策通過企業組織的優惠活動，爲消費者供給了更多更好的品質家電，可以將那些使用期限過長的大家電淘汰掉，讓消費者家居環境更舒適，更綠色，更智能，實現了幸福人居。此外，通過此輪施政，全社會的循環經濟鏈條暢通起來，資源得到更高效利用，符合我國發展循環經濟，構建可持續發展格局的整體戰略目標。
對于本輪以舊換新政策，郭梅德也提出幾點建議：首先，要讓消費者具有真實的政策感知，真實體會到舊家電回收的實惠，以及新家電帶給生活的提升;第二，結合當下消費環境，確實讓利消費者，讓他們感覺物超所值;第三，企業要強化自身産品研發能力，真正推出一些具有叠代性、革命性的好産品，打動消費者，讓市場的“水”活起來;第四，廠商聯動，積極配合流通渠道做好消費者傳播宣傳，激活用戶觸點，尤其是那些還在使用10年以上老家電産品的用戶，要調動他們的換新積極性;第五、地方政府要聯動渠道商、品牌商，因爲市場是最靈敏的感應器，當地消費者需要什麽、喜歡什麽，市場“最知道”，可以讓補貼實現“精准滴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