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鑫零售CEO林小海卸任

繼盒馬創始人、CEO侯毅宣布退休後，高鑫零售的CEO也卸任了。

3月26日晚，大潤發母公司高鑫零售發布公告稱，林小海已辭任高鑫零售執行董事、首席執行官，調回阿裏巴巴集團另有任用。自3月27日起，原歐尚總經理沈輝被委任爲高鑫零售執行董事、首席執行官。

公告發出後，高鑫零售股價一度漲超10%。

林小海卸任高鑫零售CEO 圖源：高鑫零售公告

林小海曾經在寶潔中國工作了21年，于2016年加入阿裏，並短暫擔任過時任阿裏巴巴集團CEO張勇的助理。此後他出任阿裏零售通總經理，憑借自己二十多年的銷售經驗，成功將阿裏這項新業務逐步做大。

到了2019年，林小海宣布零售通已覆蓋130萬家小店，還合作挂牌了6000家天貓小店。2020年後，零售通的戰略方向從品牌商轉向小店，喊出以小店爲視角，推動小店數字化轉型，發展小店經濟的新口號。

同年10月，阿裏斥資280億港元徹底控股高鑫零售，並且指派林小海出任大潤發CEO助理，過渡期一年。當時阿裏希望將高鑫零售，尤其是大潤發的供應鏈與零售通供應鏈相結合。

僅兩個月後，大潤發創始人、高鑫零售董事長兼CEO黃明端，正式將CEO職位交給林小海，阿裏也實現了對高鑫零售的進一步控制權。

林小海任職CEO的這幾年裏，重新梳理了高鑫零售立足實體的定位，打出大潤發、大潤發Super、小潤發業態的“組合拳”，並重點打造了M會員店。

林小海曾經表示，“多業態全渠道”是公司的長期發展戰略，承擔第二增長曲線的中超業態大潤發Super和M會員商店加速開店的同時，大潤發也會在全國範圍內開出更多新店。

截至目前，高鑫零售旗下擁有大潤發、大潤發Super、M會員商店三個主力業態品牌，在全國已開出500多家門店，覆蓋230多個城市。

不過，高鑫零售最新公布的2024財年中期預告顯示，截至2023年9月30日止的6個月，其營收357.68億元，同比減少12%；期內虧損3.78億元，同比擴大334.5%。

高鑫零售2024財年中期報告 圖源：高鑫零售公告

今年年初，大潤發又出現了密集關店的情況。高鑫零售方面則回應稱，這屬于正常的經營調整，“部分改造爲2.0門店和M會員商店，部分出于物業到期等原因。”

禍不單行的是，隨著阿裏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蔡崇信表示“阿裏退出傳統實體零售業務是合理的，但需要時間”，高鑫零售和銀泰百貨、盒馬又一同陷入了出售傳聞。

如今，“阿裏系”背景的林小海卸任高鑫零售CEO、調回阿裏巴巴集團，可能又會進一步坐實該傳聞。

值得一提的是，因業務調整需要，阿裏零售通也宣布將于3月30日22:00起暫停運營。林小海調回阿裏巴巴集團後，是否會扛起“複興”零售通的重任，目前還不得而知。

沈輝回歸，阿裏系開始淡出

對于大潤發而言，當初的阿裏幾乎可以算是“白衣騎士”。

1996年，時任潤泰紡織廠總經理的黃明端被委任爲潤泰量販店（即後來的大潤發）籌備處的總經理。

已經41歲的黃明端從未接觸過零售業，卻顯得天賦異禀，不僅在桃園市開出了第一家完全由中國人自行設計規劃營運管理的大型現代化超市，還在第一年就實現了盈利。

黃明端

1998年，大潤發正式從台灣進入內地。爲了避開與家樂福、沃爾瑪等的正面競爭，大潤發選擇從三四線城市做起，再逐步擴張到一線城市。

2000年，大潤發已經在內地站穩腳跟，門店開到了15家左右。彼時來自歐洲的大型跨國商業集團“法國歐尚”也有意在中國內地進一步發展，于是跟潤泰集團訂立了合營協議並交叉持股。

雙方當時在香港成立了控股公司“高鑫零售”，潤泰通過控股公司持有大潤發66.38%的股權，歐尚持有大潤發33.62%股權；歐尚直接持有歐尚中國67.2%的股權，潤泰則持有歐尚32.8%的股權。

此後，高鑫零售以“大潤發”和“歐尚”兩個品牌推進在內地的賣場業務，並于2011年成功上市。

從表面上來看，一切都顯得十分和諧。真實情況卻是，大潤發和歐尚雖然實現了財務並表，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雙方都各自獨立運營，包括商品采購、門店運營、配送物流、電商等方面。

到了2016年，整個實體零售行業不景氣，高鑫零售迫切需要提高效率。于是大潤發和歐尚終于啓動了設備聯合采購項目，一年內推出了24個聯采項目，共計減少了8%的成本支出。

與此同時，大潤發和歐尚的門店也開始重組。對外的說法是大潤發的品牌心智更強，于是逐步將歐尚的多個門店更名、交由大潤發接管。

當時作爲大潤發董事長的黃明端，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表示：“只要能發揮效益最大化，作爲集團旗下兩個品牌之間更換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至于這背後是否存在派系之爭，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就在高鑫零售加快內部整合之時，2017年5月，原歐尚中國大賣場總經理沈輝離職，一度在業內引發嘩然。

據悉，沈輝1999年以門店部門經理身份加入歐尚，參與了歐尚品牌進入中國市場的籌備建設工作，後曆任處經理和店長職務；2006年擔任歐尚中國區人力資源總監；2010年至2013年在法國歐尚擔任店長；回國後擔任歐尚中國店長督導，2016年2月開始擔任歐尚大賣場總經理。

沈輝這一段在歐尚的工作經曆，同樣出現在了高鑫零售剛剛發布的CEO變更公告當中。其中還提到，沈輝2017年離職後曾擔任過複星旅遊文化集團副總裁，後來創業並擔任獨立咨詢顧問，爲大型企業提供教練服務。

如今已經49歲的沈輝，時隔七年又回到了高鑫零售，甚至直接出任CEO，屬實是出人意料。

那麽，2017年的高鑫零售究竟發生了什麽？

公開資料顯示，阿裏首次入股高鑫零售正是在2017年11月。次年，高鑫零售的門店開始大規模數字化轉型，將“新零售”作爲重點戰略方向。時任大潤發COO袁彬對外表示：“阿裏和旗下盒馬把試錯都做完了，現在是鋪好了高速公路，大潤發直接跑就好。”

阿裏和高鑫零售達成戰略合作

在這之後，高鑫零售與阿裏的合作越來越密切，包括天貓超市、餓了麽、淘鮮達，甚至菜鳥驿站等，都與大潤發和歐尚展開了不同程度的合作。

2018年1月，黃明端辭任高鑫零售執行董事，鄭铨泰辭任非執行董事、董事會主席。與此同時，時任阿裏巴巴集團CEO張勇出任高鑫零售非執行董事及主席。次年，黃明端又升任高鑫零售CEO，並接任董事會主席。

而在阿裏對高鑫零售進行了三年戰略投資之後，終于決定正式收購。2020年10月，阿裏斥資280億港元增持高鑫零售的股份，最終直接和間接持股從36%增至72%，成爲實際控制人。

這一年12月，黃明端正式將大潤發CEO職位交班給林小海，退出了前線。

當時黃明端談到：“引入阿裏這個事情，我是盡力的”。因爲他相信，“未來屬于互聯網時代和新零售時代，誰能帶領大潤發走向另一個高峰，誰就應該是大股東。”

據“36氪未來消費”當時報道，黃明端還感謝張勇接受了他的建議，成爲大潤發（高鑫零售）的戰略股東。爲了支持大潤發未來多業態、全渠道的發展戰略，以及排除外方股東（法國歐尚）的束縛，說服阿裏全部收購歐尚持有的高鑫股份，讓大潤發&中國歐尚完全成爲阿裏子公司。

但如今再回頭看去，阿裏在這四年裏給高鑫零售帶來的幫助似乎十分有限。如今“阿裏系”逐漸淡出，法國歐尚出身的沈輝掌權高鑫零售，大潤發的未來則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年近古稀，黃明端放不下大潤發

2019年，黃明端曾主動告訴張勇，他要在65歲退休。

于是在次年，阿裏派來林小海接替黃明端成爲大潤發CEO。

然而直到今年，林小海卸任，出生于1955年的黃明端已經69歲了，卻仍是高鑫零售的董事會主席。

顯然，對于大潤發這家自己一手創辦起來的零售巨頭，年近古稀的黃明端放不下、也走不開。

2021年7月，蘇甯易購發布公告稱，蘇甯易購新一屆董事會産生，由阿裏提名的前大潤發董事長黃明端任蘇甯易購新董事長。同時，創始人張近東退出蘇甯易購董事會，他的兒子張康陽被選爲非執行董事。

張近東（左）和張康陽（右）

彼時，張近東及其一致行動人蘇甯控股僅持有20.35%蘇甯易購股份，阿裏巴巴除了通過淘寶中國持有19.99%的股份外，還通過新零售創新基金二期間接持股。

此次董事會選舉釋放了兩個信號，一是“阿裏系”和“張近東系”高管開始了博弈，二是黃明端已經被視爲“阿裏系”的一員。

出任蘇甯易購董事長期間，黃明端主要的工作就是降本增效，將持續虧損的蘇甯易購從危險的邊緣拉回。

直到2023年4月，蘇甯易購公告稱，黃明端不再擔任蘇甯易購董事長，轉任“名譽董事長”。作爲張近東“嫡系”的任峻，則接替黃明端出任董事長，並兼任總裁一職。

與此同時，張近東也開始以蘇甯集團董事長的身份頻繁出現在公開場合，還在一場大會上對蘇甯全員喊話：“要持續堅定企業的調整能力和成長動力，在2024年面向行業和社會打出一場翻身仗。”

今年3月，蘇甯易購發布公告稱，淘寶（中國）軟件有限公司將其所持有公司18.61億股股份（約占公司股份總數的19.99%）全部轉讓給關聯公司杭州灏月企業管理有限公司。轉讓股份性質爲無限售流通股，過戶日期爲2024年3月7日。

值得注意的是，自去年12月以來，阿裏已陸續將所持的多家上市公司股份轉讓給杭州灏月。結合阿裏近期頻繁的資本管理動作，比如減持B站、小鵬汽車等來看，杭州灏月受讓的股份後續也存在減持或轉讓的可能。

換而言之，阿裏似乎已經有意出售掉手中的蘇甯易購股票，徹底抽身而出。

如今張近東系已經重新掌權蘇甯易購，黃明端則將重心放回了高鑫零售。但在阿裏聚焦核心業務的背景下，曾發生在蘇甯易購的故事或許還會在高鑫零售再次上演。

林小海卸任高鑫零售CEO可能還只是第一步，隨著阿裏系逐步淡出，黃明端又成爲了那個必須頂住壓力的靈魂人物，尋找著值得托付的下一個接班人。

作者 | 李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