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農曆正月十五之後，蔣介石調動23萬人馬，分三路圍攻延安。蔣介石拉著胡宗南的手，說：“延安落入我的手裏就好比吃了一顆定心丸，可以高枕無憂了！”

陽春三月，黃土高原上的陝北仍是乍暖還寒。在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的誓師大會開過之後，彭德懷對這場即將來臨的大戰，心裏總是不踏實。天還不亮，披上一件大衣他就走出了窯洞，順著棗園的坡路來到延河邊。他思緒萬千，坐臥不甯。昨天他視察了南線的備戰情況，部隊的士氣是旺盛的，保衛邊區、保衛黨中央的口號不絕于耳。可嚴酷的現實擺在面前：胡宗南大軍壓境，我方兵力不足，敵我雙方兵力是十比一。胡宗南的軍隊已分兵北犯。

心裏裝著這樁事，怎能入眠！

彭德懷、朱德、鄧小平等人合影

這天上午，彭德懷要向毛澤東主席、周恩來副主席彙報南線視察情況，要不要向毛主席提出指揮員和指揮機構的問題，他拿不定主意。按照軍委的建制，陝北的部隊統歸司令員賀龍領導，可是他目前正忙于處理晉綏問題，三日不能歸來。在當前緊急情況下，作爲一個老黨員，高級指揮員，要不要主動向黨中央提出挑重擔？若主動提出，中央會怎樣考慮，人們會怎樣議論？想到這裏，他又猶豫起來。當他來到毛主席的住所時，周恩來、任弼時早已在這裏等候他了。

彭德懷一進屋子，室內的氣氛熱烈了起來，毛澤東笑著把他拉到一張椅子旁，幫他脫下肩頭的大衣。周恩來則忙著倒茶。

毛澤東開門見山地說：“去年我們說，仗一定要打的，但有個大打小打的問題，我們主張和平，爲此作了許多讓步，可蔣介石一定要大打，我們只好客隨主便了。南線的情況怎樣？你先講講。”

彭德懷、毛主席

彭德懷略微思考了一下，講道：“總的來看情況是好的，士氣旺盛，指戰員決心很大。問題是部隊彈藥缺乏，有的迫擊炮只有十幾發炮彈，需盡快解決。還有，西北戰場的指揮機構，需盡快確定下來。賀龍同志正忙于晉綏公務，一時還不能回來，我想在賀龍同志沒有回到延安之前，陝北的幾個旅，加上地方部隊和後勤人員也不過兩萬多人，請毛主席和中央軍委考慮一下，是否先讓我來指揮一下，對付胡宗南。”

毛澤東聽後突然站了起來，握住彭德懷的手，激動地說：“老彭啊，在危難時刻，你總是把重擔往自己肩上放。這很好嘛，我完全同意。現在和蔣介石大打了，把你這員大將放在西北來對付胡宗南的30萬大軍，我是放心的。西北條件差，部隊少，裝備也不行，眼下我們確實困難很多，但我堅信最後勝利一定是屬我們的。你爲黨分憂，令人欽佩呀！”

接著，毛主席轉過身來詢問任弼時和周恩來的意見。他們都表示同意。

毛澤東問彭德懷還有什麽要求？彭德懷表示，希望盡快建立一個短小精幹的指揮機構，加強部隊思想政治工作，以適應當前鬥爭的需要。

彭德懷

3月16日，中央軍委正式決定組成西北野戰兵團，由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下轄六個旅，約二萬六千人。

憑這兩萬條槍要想打敗胡宗南的20多萬人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幾天來，彭德懷寢食不安，醞釀著拒敵良策。

到了3月中旬，延安的機關、學校和廣大群衆已安全轉移了。現在留在延安的除了南線正和敵人厮殺的部隊之外，就只有黨中央、毛澤東和歸屬彭德懷指揮的西北野戰軍司令部。提起這個司令部，可能是全世界最小的司令部。好多部門，人員都沒有配齊。是個邊打仗邊組建的班子。眼下的人員滿打滿算加起來還不足一百人。

彭德懷走馬上任的第一招就是開會，針對當時許多幹部，戰士對我主動撤離延安想不通。他要對症下藥，做好旅團幹部的工作。

彭德懷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對會場上的幹部和戰士講了幾天前發生的故事。

彭德懷等人合影

那是他剛任野戰軍司令員，就面臨來勢洶洶的幾十萬大軍壓境的危急關頭，槍炮聲已能清晰耳聞。可毛澤東等中央領導同志還沒撤離延安。而胡宗南14個旅兵分兩路，向延安發動猛攻。50多架敵機整天輪番轟炸。彭德懷忙調一個團守衛延安機場，防敵空降，並親自勸說毛澤東盡早撤離延安。

對于彭德懷的不斷促駕，毛澤東慢悠悠地說了兩句話：“我是要最後撤離延安的。”“我還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個什麽樣子呢。”

國民黨部隊越逼越近，甚至都能看見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徽章了。毛澤東仍穩若泰山，沒事似地談笑風生。有一次，一顆炸彈就落在毛澤東的院子裏，爆炸聲中地動山搖。敵機扔下的炸彈使延安的土地都震動了。毛澤東卻一手端茶杯，一手抓筆在地圖上畫。爆炸的煙霧使窯內一片昏暗。煙塵散去，毛澤東左手仍然端著茶杯，地上沒有一星茶水灑出。筆仍在地圖上畫，那條調兵行進路線沒打一個折扣。

毛主席

警衛人員幾次催毛澤東轉移。毛澤東仍然笑眯眯地說：“我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個什麽樣子呢。”

警衛參謀拿來一塊落在院子裏的鋸齒狀彈片給毛澤東看：“主席，多險啊，你必須馬上轉移了！”毛澤東接過彈片掂一掂，咧嘴一笑：“好嘛，能打兩把菜刀呢！”

就在這時，彭德懷一腳踹進了門。他看毛主席還沒走，氣得喘著粗氣大吼：“怎麽主席還不走？快走快走，一分鍾也不要呆了！”

原本在這裏彙報工作的王震見狀，忙說：“主席，今天就談到這裏吧。你必須盡快撤離。”

周恩來也在一邊勸說。

可毛主席不慌也不忙，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問道：“機關都撤完了嗎？”

“早撤光了。”

“群衆呢？”

“全撤離了！”

“嗯。”毛澤東點了點頭，“好吧，吃飯！”

毛主席

毛澤東說過，要最後一個走，如今其他部門都撤離了，他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卻又要吃飯。

槍炮聲在耳邊炸響，屋裏人急得上頭。毛澤東卻開始慢慢悠悠地吃飯，好似就等著胡宗南的兵上來，實現他許下“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個什麽樣子”的諾言。

周恩來情急生智，把彭德懷找來。彭德懷破門而入，大吼起來：“主席怎麽還不走，龜/兒子的兵有什麽好看的？走走走，部隊代你看了，你一分鍾也不要呆了，馬上給我走！”

毛澤東沒有理會發火的彭老總，繼續吃飯。此時窯洞外，汽車馬達已經轟隆隆震響。

毛澤東終于吃完了，他看了看屋內，說道：“把房子打掃幹淨，文件不要丟失。帶不了的書籍擺放整齊，讓胡宗南的兵讀一點馬列主義也有好處。”

臨上車時，毛主席突然回頭，像發表宣言一樣大聲說：“同志們，上車吧，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毛主席

晨曦初露，一顆啓明星閃爍在天邊。

身爲西北野戰軍司令員的彭德懷重擔在肩，一整天忙得風車似的轉。

今天，他在簡陋的會場上對黑壓壓的人群講話：

“目前陝北的形勢的確是嚴重的。現在胡宗南手裏有近30萬人馬。第一軍軍長叫董钊，下設三個師，他的九十師師長嚴明和我是老相識，抗日戰爭時期我當過他副總司令，現在他不講交情來打我們了。胡宗南的29軍軍長劉戡，這個人和我打交道更多了。從北伐到紅軍長征，我們經常交戰，不是他打我，就是我打他，現在他又找上門來了。他也下轄三個師。另外，胡宗南還有整編15師，整編38師，和駐在新疆的42軍，總共胡宗南有23萬多人。再看看我們自己吧，我們的正規軍只有兩萬多人，兩萬多對23萬，就是這麽一點點家底，仗要打，而且要打勝，不靠天，不靠地，全靠黨中央、毛主席和在座的各位同志了！”

話音剛落，全場響起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掌聲，群情激憤，鬥志昂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