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休學、確診雙向情感障礙,07年的中學生拿起相機拯救自己

成都兒童團 2024-05-10 11:51:54

07年出生的雲嫣,是一名高一在讀學生,也是一位有三年經驗的攝影師。

12歲時,父親去世,她陷入痛苦的情緒漩渦;14歲時,休學的她確診雙向情感障礙,在醫生的建議下她去尋找一件“沒有評價體系的事情”,于是,拿起了父親留下的相機;17歲時,她已經是一名被不少網友稱爲“老師”的成熟攝影師。

商業拍攝、藝術拍攝、做公益課程、發起社會計劃,成爲了這名高一學生的日常生活。

雲嫣初中畢設作品《畢業快樂》

攝影這件事,在雲嫣的生命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自救的途徑,是自我表達的工具,是觀察世界的媒介。

雲嫣的第一台相機是父親的。

盡管不是專業攝影師,但雲嫣的父親喜歡攝影,家中有二十幾本相冊,近5個T的照片。父親常說,攝影是一件可以傳達幸福的事情。

在雲嫣六年級的時候,父親因流感去世。這對全家人來說實在太突然了,對于當時未滿12歲的雲嫣來說更是如此。

雲嫣的父親和母親

父親離開後的那段時間,處在一個較封閉狀態裏的雲嫣,選擇用拼命學習來麻痹自己。

學校宿舍每晚十點熄燈,爲了保證學生的睡眠,學校不允許學生將書本帶回宿舍,宿管老師也會時不時地進入房間檢查,老師查寢結束後,大約在淩晨一點左右休息。

雲嫣

那段時間,雲嫣幾乎每天都會定一個淩晨一點多的鬧鍾。等老師休息後,把藏好的試卷或練習題拿出來做。

爲了不被老師發現,她想了各種辦法,要麽把作業塞進枕頭裏,要麽放在塑料袋裏,再找個夾子挂在窗戶外面。“當時像個‘特務’一樣。”雲嫣開玩笑道。

雲嫣置景作品《混沌教室》

初一時,雲嫣的成績基本保持在年級前10。

成績成爲唯一能讓她獲得價值感的事情,即便媽媽從不“雞”她“卷”她,但她就是要拼了命地學。

“分數的高低與名次的前後十分直接,恰好成績也是大環境中家長、老師、社會都非常看重的一件事。但我本身無法因爲學習感到快樂,在‘成績至上’的大氛圍裏,我甚至很討厭學習。”雲嫣說到。

一根弦越繃越緊,就要到達崩潰的臨界點。

雲嫣置景作品《束縛》

初二開學沒多久,雲嫣開始失眠、焦慮,甚至出現自殘的行爲。

“考試的時候,我會心慌、手抖得無法寫字,我大口呼吸,什麽都感覺不到。上課上20分鍾,我整個人就會渾身發燙,我去水龍頭下把腦袋淋濕,然後拿刀子割手……”

自己究竟是因爲難受而有了輕生的念頭,還是因爲青春期腦波不穩定,她也說不上來。但媽媽和她溝通後決定休學:不論原因是什麽,先停下來,看看醫生,調整好再回學校。

雲嫣置景作品《博物館》

不用去學校,沒有事情做反而加重了雲嫣的焦慮,她甚至在家開始刷網課,報數學補習班。

在醫院,雲嫣確診爲雙向情感障礙。主治醫生建議“愛折騰”的雲嫣尋找一件“沒有評價體系的事情”,來釋放自己的情緒和壓力。

就這樣,她拿起了父親留下的相機,並跟著媽媽的設計師朋友開始學習相機如何使用等最基礎的知識。

拿起相機,按下快門,定格畫面,雲嫣的情緒因爲攝影這件事越來越好。

雲嫣置景作品《攝影之夢》效果圖與成圖

以攝影爲圓心,她的興趣輻射到了傳媒、媒體交互、電影、舞台劇、曆史等多個領域。分數和學業之外,世界原來這般廣闊。

雲嫣稱媽媽爲“蹇老板”,在她眼中,媽媽是一個十分“佛系”的家長。不僅從不要求自己在分數上取得怎樣的成績,考上什麽樣的學校。在本該“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刻,雲嫣清晰了自己將來的道路,媽媽也提供了最大的支持。

她會盡己所能找人來教女兒,給予資金上的支持,也會給雲嫣聯系到一些商業拍攝項目。

看不太懂女兒拍的是什麽,但她依然覺得有趣;搞不懂場景怎麽搭建,但她願意做女兒“司機”,提供最好的後勤保障。

今年三月,有朋友像當初的雲嫣一樣陷入了消極的情緒漩渦。

和朋友交流的過程中,她回想起自己初中那會兒,痛苦是真的痛苦,難受得不行,但也零星地點綴著幸福的時刻:“比如我和朋友吹牛,說將來要在四七九相見,結果我倆誰也沒考上。”

雲嫣置景作品《玫瑰囚籠》《因果纏繞》

這些回憶讓她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去尋找世界上最美好的最悲傷的一切。

雲嫣是閑不下來的行動派,“病友交流計劃”隨即誕生。

“我清楚我的攝影作品無法存留于這個世界多久,也許我能通過手上的相機去做一點改變呢?在做病友交流計劃的初衷就是,我希望給這群夥伴和他們的病症留下存在過的痕迹,至少有了影像資料的證明,而我也會記得他們在某刻的耀眼。”

她嘗試通過拍攝的方式,探索不同的生命將以什麽樣的姿態綻放在這個世界上。

胃病患者

在計劃發布後,雲嫣收到了許多網友的投稿,他們多是零零後。其中有雙向情感障礙患者、腫瘤患者、ADHD患者、急性炎症性脫髓性多發性神經病患者。

他們向雲嫣講述自己的故事,雲嫣則通過他們的感受,確定拍攝主題,設計搭建拍攝場景,呈現一場關于生命的表達。

淋巴瘤患者

在一位確診淋巴瘤的女生的拍攝場景中,雲嫣放入了她做治療的報告、化療時戴的假發。

她在華西做了十二次化療,持續了半年。生病之後,她有一種又想記錄又害怕記錄的矛盾感:“講述本身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慰藉。”

面對雲嫣的鏡頭,她分享自己生病和治療的經曆,也告訴大家:要快樂一點,不要去想爲什麽是自己遭受這一切,爲什麽命運要這樣安排。

魚鱗病患者

有名確診急性炎症性脫髓性多發性神經病的女生告訴雲嫣,自己的生物很厲害,參加競賽也拿了不錯的成績。但因爲生病,現在沒辦法長時間拿筆寫字,甚至連公交車的兩個台階都走不上去。

另一位確診ADHD的網友形容自己像迷失在了一片曠野裏,走不出去,但又要不停地在裏面走。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和雲嫣是同一類人:願意表達,勇敢自救。他們都曾處于過“某個獨屬于自己的囚籠”,但是最終都願意走出去。

盡管在病友交流計劃發布後,也有“拿別人的苦來營銷取樂”等聲音,但雲嫣覺得,大家信任她,願意和她交流,她也真心實意地去傾聽每個人的故事,留下獨屬的表達,自己對得起這份信任。

高一學生,這是雲嫣目前最主要的身份。

進入高中,雲嫣和媽媽商量後,決定在家學習:一部分科目通過網課自學,一部分請老師進行線下的教學。

學習時間和頻次由雲嫣和老師進行溝通,這讓她可以靈活地安排自己的時間,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放在攝影這件事情上。

去年,她受邀拍攝第81屆世界科幻大會,也拍過華爲、周生生、TOM FORD等知名品牌的發布會。同時,也接一些個人約拍、研學活動約拍。

今年,她在攝影這件事情上又有了新的嘗試:策劃公益攝影課,成爲一名攝影老師。

小學五年級時,雲嫣跟著成龍基金會做過公益項目,加之父親在世時也時常留意關注。隨著她的社交平台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常常有人給她留言,詢問是否開課。

她仔細想了一下,兩件事好像可以結合在一起,公益攝影課就這樣誕生了——雲嫣的攝影課收取的所有報名費,全部通過平台直接進入公益基金會。

因爲報課的學生以00後的高中生、大學生居多,他們大多沒有那麽過硬的經濟基礎,但又對攝影很有興趣。雲嫣便給攝影課定了遠低于市場價的價格。

課程准備、籌劃、教案,全由雲嫣一手包辦。

從最基礎的幾何、美術、色彩光影構圖講起,再到二次元拍攝的三個大類:正片、漫展、創意創作;從後期調色、只做特殊效果,到做策劃、寫分鏡、置景、營銷,課程中均有涉及。

雲嫣置景作品《蝶夢》

甚至,雲嫣還爲課程拉到了贊助,對優秀學員提供實打實的獎勵。

有學員開玩笑,說雲嫣的課太便宜了。雲嫣倒也坦誠自己的顧慮:“我本身也是未成年,這也是我第一次教學,做得太商業肯定會被罵的!也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其實,網課承載量大,大家想參與都可以來,單價低,但人多的話一樣可以積累不少。”

截至目前,雲嫣通過攝影課程已經累計籌集超過20000元公益款,這些都將作爲困境學生的生活費。

學生、老師、攝影師,雲嫣在三個不同的身份中切換。

最近的雲嫣基本沒有玩的時間:“好多攝影工作突然冒出來了。但我都很快樂地投入進去,很享受。”

如今,當學校新聞中心有拍攝任務時,雲嫣便會回學校“工作”。偶爾回到學校,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觀察者,觀察大家的生活。她坦言:“現在這種學習和生活模式更適合我自己,校園集體生活可能若幹年後想起來會美好,但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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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雲嫣的聊天結束後,她斟酌許久,發來了這樣一段文字,形容攝影于她而言的重要意義:

我無法忘懷經曆的一切痛苦,是校園暴力、輿論壓力、學習重擔、親人離世,但我可以篩選出最真切的感受注入作品之中。我不抹去它們的存在,甚至感激于有這樣的體驗,于是有了《小圓》的因果纏繞、《薰嗣》的Death and Love、《畢業快樂》的痛楚與成長。

一切曾經的猶豫和不安都放下,趁現在試錯成本最低的年紀,多挑戰一些不可能,不再受困于與論的洪流。

我在黑暗中曾一萬次打算放棄,但有了始終堅定選擇我的夥伴們在身邊,于是有了一萬零一次的再試一次。我現在可以很自信地說:我會攝影一直到我無法創作的那天,我將成爲優秀的攝影師、傑出的創作者。

希望雲嫣,能永遠擁有這份真誠與勇敢。也希望所有的孩子,無論身處何種境遇都能幸運地尋找到自己的熱愛。

文丨嘻 排版丨阿喬

圖| 雲嫣攝影與裝置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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