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春:在“開花”的石頭間行走

農民日報 2024-05-06 15:51:00

我們毛南族人認爲萬事萬物都是有靈性的,都要平等對待,這就形成了民族最樸實的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思想。這些思想深刻地影響著我的創作。

桂西北,處于雲貴高原的南麓,到處是連綿的群山,白花花的石頭。有些地方曾經被前來考察的人定義爲人類最不適宜生活的地方之一。然而生活在這裏的壯族、苗族、瑤族、毛南族、仫佬族等各族鄉親們,憑借著智慧和勤勞,靠山吃山,竟然與石頭和諧共處,代代生生不息。

癡迷閱讀的放牛娃

我是一個毛南族孩子,出生在桂西北的環江毛南族自治縣川山鎮下幹村莫家屯。這是一個壯族、毛南族雜居的小山村。有崇山峻嶺,也有丘陵,山高嶺險,交通閉塞。丘陵地帶可以種水稻,飼養豬牛羊。氣候潮濕,鄉親們住的幹欄樓,下面養牲畜,上面住人,生活條件惡劣。

在老家村裏。

我在村裏讀的小學,課程基本都是民辦和代課教師教的。從小說壯語和毛南語,後來到鄉裏讀初中,才開始接觸到一些漢語,半懂不懂的。直到考上師範學校,才正式學習普通話。現在進行文學創作,語言中還不時夾雜一些毛南語、壯語。

在我們村,田間的耕耘犁耙等重活都是交給水牛的,于是每家每戶都養有耕牛。放學後和放假期間,我每天都牽著那頭老水牛,到田野放牧。牛兒津津有味吃著草,我便常常拿著一本小人書看,圖畫下面附著些文字,認不出就根據畫面內容猜,慢慢讀著,竟然認識了很多字。上學後,我表現出比別人更多的識字量,讓老師很驚訝。

就在放牛的過程中,我閱讀了《聊齋志異》《三國演義》等小人書故事,逐漸對文學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在作文中模仿書中對人物的寫法,寫出自己身邊有趣的人,有可愛的、也有可惡的,老師常常拿來作範文,這大大增強了我對文學的愛好,也更加關注村裏有趣的人、物、事。

看書激發了我的好奇心和思考力,我常常跟著大人看熱鬧,牛打架啦,人罵架啦……我喜歡想象他們這些行爲背後的故事。記得鄰居的嫂子罵人特別有趣,仰望著天空,亂罵一通,一開始沒注意聽,還以爲她在罵天罵地呢,後來細心一聽,才發覺她在指桑罵槐,在罵我呢,我便紅著臉,也狠狠怼幾句。

帶著對鄉村的記憶和對文學的愛好,我從偏僻的小山村考入師範學校。學校學習任務不是很重,特別鼓勵學生進行多方面才能的培養,琴棋書畫,任你選擇。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學,一天到晚,除了正課作業,我都泡在圖書館裏,尤其沉溺于鄉土文學。我的創作目標也慢慢在內心明朗起來。現在回過頭來想,自己特別喜歡鄉土題材的文學作品,跟家鄉對自己的影響是分不開的。

在大量閱讀的基礎上,讀師範的時候,我開始嘗試鄉土文學創作,寫了一篇小散文《故鄉的水磨》,投到當地報紙,很快就發表出來,這對我來說是莫大的鼓舞。後來,我越來越喜歡鄉土文學,似乎看到這類文學作品,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家鄉。于是在後來的創作中,家鄉獨特的人物、景物、風俗等等都成爲我作品裏源源不斷的題材。

每每寫作,思路陷入一種山窮水盡的困境,無法自拔時,家鄉那些堅硬的石頭呀,茂盛的草木呀,廢棄的戲台呀,甚至膽小的青蛙呀,都一個個跳出來,活生生的,欲言又止,似乎想幫著驅趕我心靈的孤寂。漸漸地,一些鮮活的念頭湧上來,填滿空虛的靈魂,文字便沿著筆頭涓涓流出……

“開花”的石頭

家鄉到處長著石頭,長得很大很高的石頭,就是巍巍高山。它們一座接一座,連綿起伏,將家鄉團團圍住。這些大石頭高高豎起,就是千丈萬仞的懸崖。

我聽說,在瑤族同胞生活的長壽山境內,有一片石頭竟然開出了一朵朵玫瑰一樣的“花”,猶若飽滿盛放的花盤,非常漂亮。花瓣多爲褐色,由外向內顔色逐漸變淺,有的“石花”的花蕊呈現白色。“石花”的成分主要是碳酸鈣,多爲硅質生物或生物碎屑在地殼運動中孕育而成,經過風化最後形成了“花”。這是地質變化的結果,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傑作。

在我的家鄉,讓石頭真正“開花”的,是頑強的鄉親們。

我在散文《石頭深處是故鄉》中第一句話就寫道:“再硬的石頭也硬不過一個民族的靈魂。”遍地石頭,並沒有嚇倒鄉親們。堅韌不拔又聰明能幹的鄉親們比石頭還堅硬。他們沒有簡單地征服石頭,而是像對待人一樣地對待它們。在土地相對集中的地方,鄉親們把一塊塊石頭撿起來,堆到邊緣,圍起來,不讓牲畜等小動物進來踐踏。石圍的地裏可以撒上玉米、黃豆等種子,等待春雨灑過,這些種子就迫不及待地長出來,到秋天時,累累地長滿一地。

如果地勢陡峭,無法保水,鄉親們便搬來一塊塊石頭,像砌牆一樣地把這些田塊砌起來,形成台階一樣的梯田。春夏時候,雨水充沛,這些梯田攔住了水,留住了土壤,禾苗能夠快快樂樂地生長。在環江毛南族自治縣的馴樂鄉境內,就有一片壯觀的梯田。每到秋天的時候,稻谷成熟,金燦燦的稻子層層疊疊,就像是登上幸福的梯子。那些攝影家們“聞色而來”,“長槍短炮”地架滿攝影器材,抓拍人間仙境。鄉親們這些善于利用自然的精神,在我的散文《趕石頭》和《幸福的梯子》裏有栩栩如生的描繪。

鄉親們還就地取材,利用石頭制成了很多生活用具。南方多雨潮濕,地基容易受潮不穩,房屋容易倒塌。鄉親們便從山上擡來石頭,用鐵錘、鑿子將石頭鑿成四四方方,作爲房子的地基,然後再在石頭上夯土牆,架上梁椽,蓋上瓦片,房子就牢固地建起來了。剩下的不合規則的石塊就用來鋪村裏的路,一條整潔的石板路就出來了。

玉米要打粉,稻谷要脫皮,黃豆要磨漿。那時候在深山老林裏,根本沒辦法看到碾米機、打漿機,鄉親們又把目光投到石頭上,他們采出合適的石頭,擡回家,請來石匠,用錘子、鑿子等工具,一鑿一鑿地打磨成石舂、石磨。稻谷收回家,曬幹,將它們放到石舂裏,腳起舂落,沒多大功夫,白花花的大米就出來了,可以煮上香噴噴的大米飯了。想吃豆腐了,就將黃豆浸泡,推上石磨,一搖一搖,黃豆的白漿便從石磨嘴下汩汩流出。煮成豆漿,加上石膏,放進木格裏,壓上重物,擠出水,一塊塊齊整的豆腐就出來了。

晾曬谷子。

除了石舂、石磨,別具匠心的鄉親們還隨心所欲地鑿出石凳、石桌,當作家具。這些石具經久耐用,一旦雕琢出來,不容易損壞,代代相傳。這些石具伴隨著鄉親們每一個日子,踏踏實實。生活在大石山區的鄉親們,就是靠比石頭還硬的精神創造美好的生活。沒有一代一代人的不斷努力,克服石頭帶來的阻礙,哪來今天幸福的生活!

石頭給鄉親們帶來那麽多的美好,鄉親們也心疼石頭的孤獨。一棵棵樹好不容易從石縫裏長出來,鄉親們從不輕易砍一棵,就算是刀耕火種的年代,燒火煮飯,熱水取暖,鄉親們總是小心翼翼地砍伐。什麽時候砍,哪些地方砍,鄉親們心裏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想法。鄉親們不願意看到白花花的石頭,總是想讓一棵棵樹陪伴著這些石頭。他們一有時間,就到山上植樹。

石頭多,便于葡萄藤攀爬,石頭的熱度又可以增加葡萄的甜度,于是,家鄉大力種植葡萄,並建立了葡萄酒廠。現在,山上到處一片綠油油。家鄉的後山竟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爲世界自然遺産地——“木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這是對鄉親們千百年來對樹木愛護的肯定。山裏生長著許多珍貴的樹種,比如單性木蘭,成爲科學研究的重要基地。

家鄉一直在進行荒漠化防治,石頭越來越隱蔽了,躲在一片草下面,躲在一棵樹下面。我專門爲此寫了一篇散文,名叫《被鄉親們吃掉的石頭》。鄉親們在家鄉的山坡上建起一座座果園,瓜果飄香,沃柑、砂糖橘、金橘、柚子,黃澄澄、金燦燦、紅彤彤,將整個山坡裝扮得五彩缤紛。運貨的車輛絡繹不絕,載滿歡聲笑語。鄉親們的臉上開出了花。

現在,貴南高鐵已開通,從巍峨的群山中呼嘯而過,山上的猴子大概會紛紛趴在樹上,驚奇地看著這能在崇山峻嶺間飛快奔跑的巨物吧。

鄉親們這種頑強的精神也在不停地鞭策著我,我創作的道路上也有無數的“石頭”,我會一塊一塊地搬掉,寫出反映鄉親們艱苦奮鬥的、接地氣的作品。

裝滿豬菜的書包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師範畢業後,我回到家鄉工作。那時候回到村裏小學任教的師範畢業生少之又少,我好不容易從山裏考出去,又回到山裏工作,情緒有些低落。

一天到晚,上課、改作業,工作單調乏味,但有時候看到村裏的孩子們睜著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睛,心裏有些感動,但轉念一想,像我自己苦苦追求,跳出了農門,結果還不是一樣回來,信心一下子又沒了。

畢竟在師範學校讀過四年書,眼界開闊不少,知識積累了許多,文學又給了我很多靈感,隨便講個課,就把孩子們迷住了。他們糾纏著我,讓我講外面世界的故事。當時,來村裏的老師很多是初中畢業來當代課教師或者民辦教師的,知識有限,相比之下,我顯得還是有點想法,又充滿活力,很受他們崇拜。

記得一天上課,是准備期末考複習,教室早早坐滿了同學,就靠窗的位置還空著。過了幾分鍾,有個頭發淩亂的女孩跑了過來,直愣愣地站在教室門口,滿臉漲紅。農村小孩害羞、膽小,我不想過分責備她,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她風一般地跑過我面前,書包脹鼓鼓的,飄出一股股青草的芳香。奇怪啦,書包裏塞了什麽東西?

下了課,我悄悄走近她,問怎麽回事。她腼腆地打開書包,只見一堆亂蓬蓬的葉子將書本擠到了一角,我認出那葉子是餵豬的野菜葉。她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她媽媽生病了,不能去撿豬菜,只好交代她去了。我很理解,在家鄉,小孩放學後,撿豬菜、割草、放牛羊,那是習以爲常的事情,只要家裏人還給讀書,幫點農活就無所謂。那時,很多家鄉的小孩很想讀書,大概多少受了點我講外面的故事的影響。

那一年小學畢業升學考,我們班近四十個同學,幾乎全考上初中,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以前能有十多二十個考上去就不錯了。于是,村裏的家長們很高興,一家接一家地請我到家裏吃飯喝酒,誇贊我。看到那麽多敬重的目光,我一下子感到自己有點分量了,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消沉,也應該繼續追尋自己的理想。

我開始參加自學考試,獲取專科文憑,接著讀本科。工作也從村小學調到了鄉裏初中、縣裏高中,並同時進行文學創作。我無法忘記家鄉人對我的鼓勵。我用自己的筆寫了很多勤奮的學生、樸實的家長。

那時在家鄉,實際上更多的是代課教師和民辦教師,他們家在農村,自己考上一級學校比較困難,就憑借自己的一點知識在家鄉教學生。畢竟山裏沒有誰比他們更有知識,更熱愛知識。在教室裏,還有一點身份,有些優越感。

我的姨爹,一個瘦弱身材的讀書人,喜歡寫點對聯、編點古戲,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中畢業,就被大隊聘去一個很偏遠的山裏當民辦教師。沒有工資,只能分生産隊交上來的糧食,一直到八十年代才發一點錢。小時候,每個周末,我都看見他背著一袋米,孤獨地走在羊腸小道上,一直消失在雲霧中。他毫無怨言地待了二十多年,直到我分配回村裏,他才從偏僻的山裏調出來,到附近的一個教學點。

他總是穿一身四個口袋的中山裝,插著鋼筆,讓人敬重。山裏的很多人都是他的學生,雖然沒有成才,但都能認識幾個字,能做些買賣,日子過得也不錯。姨爹民辦三十幾年,直至快退休的前幾年,才列入正式教師編制,算是“吃皇糧”了。退了休的他,心沒退。到春節,他就會步履蹒跚地找人,把那些發黃的劇本拿出來,演些桂劇,娛樂鄉親,使麻將桌前的人少些;到了重陽節,他又組織老年人聚餐聊天,對對山歌。一些年輕人開始跟他學編龍頭,准備在過年的時候,舞龍舞獅,增添節日氣氛。

在村裏當老師的,還有一類是代課教師。代課教師似乎比民辦教師的待遇和穩定性又差了一大截。代課教師只是暫時代理,什麽時候有人來了,就會被辭退,招用的時候已經講清楚。一個月五六十元的工資,基本只能糊自己的口,他們內心的希望就是有資格考取正式教師。如果沒有這點希望,很多人就會放棄。有的代課教師代了近二十年,也沒能考上正式教師,隨著師範院校的畢業生越來越多,代課教師漸漸退出曆史舞台。那些沒能考上的,不管從教時間有多久,都卷起包袱,回家幹農活了。

從事教育工作三十多年,從小學到初中,接著從初中到高中,最後從高中到大學,每一階段的教育經曆我都有深刻的體會。寫作時,我常常想到這兩類教師。這是國家發展特定時期出現的現象。這些教師處在最基層,幹著最累的活,待遇最低。他們在那個時候撐起了邊遠山區農村的教育,在農村四五十歲的人基本是受過這些人的教育的,對我們鄉村小孩幫助太大了,我無法忘記他們。鄉村的精神就在老教師的教育中慢慢培育起來。

缤紛的五色飯

一個民族心理習俗的形成,與生産生活環境是分不開的。我們毛南族生活在大石山區,對樹充滿著敬畏,每一個村莊的村頭都會種有一棵大樹,用來護佑村民。再說,我們毛南族人認爲萬事萬物都是有靈性的,都要平等對待,這就形成了民族最樸實的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思想。這些思想深刻地影響著我的創作。

我的散文很多都在不厭其煩地抒寫家鄉的花草樹木,因爲我常常以本民族萬物有靈的眼光去審美這些事物,我常常把這些事物擬人化了,把它們當作有靈魂的人。我覺得一個民族的世界觀、價值觀對一個民族作家創作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毛南族有“分龍節”,一般是在六月份舉行。五六月正是雨量充沛時候,毛南族人認爲雨水是天上的龍管的,如果想風調雨順,就得好好祭祀龍。于是在六月份,鄉親們會聚集在一塊,殺牛宰雞。族人頭領念著祭文,祈求龍要均勻分配雨水,風調雨順。祭祀活動每年如期舉行,祭祀活動使族人對大自然愈加敬畏,保護大自然的思想深入人心。

分龍節需要五色飯,這是鄉親們過節必備的食品。鄉親們精選上好的糯米,用色料浸泡,然後蒸煮,倒到竹制簸箕裏,熱氣騰騰,五彩缤紛,像是一塊漂亮的拼圖。吃五色飯,不用筷子,洗淨雙手,直接抓,揉成米團,就可以大快朵頤。五色飯軟糯可口,清香撲鼻。你不要擔心這些花花綠綠的色彩是化學品染的,這些色料都是鄉親們到山間田野裏采摘各種植物,搗碎、擠壓,壓出汁液,然後用來浸泡米,自然而成,所以帶著自然植物的清香。

煮好五色飯,每家每戶都拿出來,伴著粉蒸肉,一起供奉龍神。祭祀結束,大家擺成長桌宴,歡歡喜喜過個團圓節。平時,大家都很忙,難得聚在一起,借這個機會,互相交流,訴說生活種種,加深彼此之間的感情。在惡劣的生活環境面前,只有互相團結,互相幫助,人們才能活下去。與人爲善的觀念深深地影響著毛南族人,我在作品中不厭其煩地記錄著這些樸素而高尚的情感。

與制作傩面的毛南族鄉親在一起。

對于大自然,毛南族人還有一個重要的習俗,那就是“放飛百鳥”,這是春節期間必須要做的。毛南族人生活在大石山區,土地稀少,糧食生産不容易。地裏種下玉米或者黃豆,饑餓的鳥兒都飛過來啄食糧食種子,讓鄉親們遭受很大的損失。但是向來尊重大自然的鄉親們自然不會産生對鳥兒趕盡殺絕的念頭,想到應該給鳥兒投餵些食物,讓它們吃飽了就乖乖離開。這一招果然奏效,鳥兒有了吃的,就不再踐踏種子了。鄉親們善的自然觀形成一種習俗,在春節期間,用草葉編成鳥的模樣,在裏面填充糯米等東西,煮好,挂到堂屋上,一直到春節結束,才把這些“鳥兒”拿下來,煮到鍋裏,吃了,就像是讓“鳥兒”吃飽喝足,乖乖回到山裏去,不再騷擾田地的種子。

這就是很樸素的自然觀。鄉親們並沒有一味責怪踐踏農作物的鳥類,卻胸懷寬廣地認爲鳥兒也有生存的權利,萬物都是平等的,必須提供它們生存的必需的食物。這樣互利互惠,萬物才能和諧生長,社會和自然才能蓬勃發展,充滿活力。

自然條件的惡劣,促使鄉親們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毛南族人有一個傳習已久的習俗,就是“晨讀”,這個有點類似學校的早讀。毛南族人在一年中最隆重的春節初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書本,大聲朗誦。這是正在讀書,特別是小學、初中、高中階段的學生,必須要進行的一項活動。在大年三十守夜之後,各路神仙祖宗均已到來,能保佑一切,況且大年初一是萬事伊始,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懷著種種美好的祝願,毛南族人就把讀書當作最重要的事情。

大年三十的鞭炮聲響過,小孩子們就放下手中的玩具,停止一切活動,老老實實待在書桌前,拿出書本,選好章節,等到新年鍾聲響起。鍾聲一響,大家便爭先恐後地讀起來。這個時候,大人們說誰都搶著發出第一聲,都想得到更多的保佑,以後的成績更加超人一等。一時間,原來靜悄悄的小山村裏,讀書聲此起彼伏,真像是一座書聲琅琅的學校。這種讀書至上的觀念一直深深埋藏在每個幼小的心靈裏,大家都努力地讀書,實在讀不下去了再去做別的事情。鄉親們對讀書人也是敬重有加。這樣良好的讀書習俗使我們小小的山村近幾年來出現了上海交大、國防科大等國內著名大學的學生。

現在,我有時間就會搜集、思考家鄉特有的習俗,把它們記錄到我的作品當中,挖掘習俗中蘊含的精神內核,這也是一種傳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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