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證道。——唐淚

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

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锺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锺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琴，以爲世無足複爲鼓琴者。

你喜歡誰的歌曲？

這個問題，可以有無數的答案。

本文當然是郭富城。

音樂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

它既可以指向詞、曲創作，也可以僅指歌曲演繹，還或能夠包括，聲線、咬字、音域、共鳴、情感、情緒，乃及形貌和肢體語言等等。

而就如上文所言，關于“喜歡”這件事，有無數答案。

有的人喜歡創作型音樂人，有的人鍾愛舞台，還有的人推崇實力派唱將，也同樣有人，熱愛偶像型歌手。

其間並無對錯，也並無什麽“高下”之分。

那麽，郭富城的音樂，是什麽樣子？

如果一定要給一個答案，可謂之，若風雲無定。

他是整個樂壇，唯一一個，從出道開始，就在不斷改變的歌手，不同階段，各自精彩，這與絕大多數歌手的一成不變，可謂鮮明對比。

很多人都說，郭富城是靠一身“舞功”，在樂壇立足。

但實際上，一開始的《對你愛不完》、《我是不是該安靜地走開》和《到底有誰能夠告訴我》，這幾首主打歌，除了第一首是動感形態，另外兩首，都是深情和憂郁風格。

他的此時歌路，縱然青澀，卻以動感、深情和憂郁的複合形態，爲市場所歡迎。

出道連續三張百萬級銷量唱片，已是傳奇。

這個時候的郭富城，也是最受昔年歌迷“寵愛”的形態，無數人爲之瘋狂，從發型到樣貌、神態、唱腔，都被不斷模仿。

不可複制，無可匹敵。

個人來講，只有一種感覺，從未見過如此好看之人。

是的，先看人，再聽歌。

而偶像，就成了一輩子的事情。

這裏想談一下，“唯唱功論”這個問題。

唱功是歌手的根本，這不假。

但是不是只要唱功足夠好，唱片就該大賣，人也應該大紅大紫，也就一定能夠，也應該能夠，得到絕大多數人的欣賞、喜歡乃至追隨？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而持這種觀點的人，甚至可能，連唱功的基本概念，都沒搞清楚。

通常而言，他們所指，是嗓音天賦。

但在流行音樂的領域，僅有天賦，又如何足以自恃？

就簡單說一個音色的喜好，必然因人而異，比如你若粗犷，別人恰巧喜歡細膩，你若沉厚，他人也或欣賞清亮，不一而足。

更不必再言歌手形貌、氣質、情感、舞台等等加成。

故不必以個人偏好，強求他人。

再者，技術層面的咬字、共鳴、氣息、顫音和假聲等等，那些有心的歌者，即便起點較低，只要願意努力，卻也並不是什麽不可逾越的天塹。

在這方面，郭富城就是絕佳範例。

在音樂之旅上，他以青澀開局，一路破障攀登，不止不歇。

不贅述，只列舉兩首歌曲來直觀感受，一首是1991年的《放下武器跟我走》，另一首是2016年的《舞士精神》。

同曲兩唱，可見其蛻變之驚人。

在這個過程中，有的人會離開。

其實可以拿同爲天王的張學友、劉德華和黎明，甚至是同時代活躍的李克勤、周華健、許志安，乃及前輩譚詠麟、張國榮，也包括小天王謝霆鋒等等來對比。

無論是實力派，還是偶像派，如郭富城這般，在形象、唱腔和歌路上，如此大刀闊斧改變的人，能不能找出第二個？

並不能。

一曲《狂野之城》，郭富城從青澀直入狂野。

接踵而至的是《鐵幕誘惑》，在昔日《第四晚心情》的動感之上，更添冷冽意味。

然後是《純真傳說》，聲底變得沉雄，風格前衛又夭矯如龍。

再到《備忘錄》，多種風格的歌曲，被雜糅在一張專輯中，顯見其唱功已臻至極高層次，而尤其是那首《用一首歌的時間懷念你》，值得強推。

三年時間，一步未停。

換作另外一個人，估計會到此爲止，然後開始享受這份努力的成果。

但他是郭富城。

當時間跨入1996年。

郭富城終于踏足了傳統港風，他以一阙《聽風的歌》，宣告了個人歌路的完全成熟，且一至此境，就已無可挑剔。

若在此時，回頭再聽他出道時的歌曲。

如果是一個不了解他的歌迷，絕不會認爲，這是同一個歌手的不同作品。

而在此時，他對幾乎所有風格的歌曲，都可輕松駕馭。

所以直到這個時期，他才真正“鋒芒畢露”。

很簡單，當他以《最激帝國》、《聽風的歌》、《只因擁有你》、《時光》、《男人香》、《極度哀豔的晚上》、《愛的呼喚》、《有效日期》、《複制靈魂》和《風裏密碼》、《唱這歌》、《戰場上的快樂聖誕》等風格多樣的作品，征戰江湖的時候。

人們才驟然驚覺，這確實是一個高手。

尋求風格變化的歌手，當然絕不止他一個人。

但在同一時期，在每張專輯裏，都有如此大跨度、多樣化風格探求，且盡皆出色的歌手，或不可能找出第二人。

“無敵”的九八之王，這是與其實力相匹配的冠冕。

倏忽三十余年已過。

他在《爸爸對女兒說》這首歌裏，聲音更見成熟，也依然深情動聽。

而回看此文，其實還有很多歌曲，沒有提到。

見諒。

轉頭再想想。

每個人都可以是伯牙，也每個人都可以是子期。

而伯牙與子期們，在熙攘的人海中，穿行往複著，有的人相遇了，但有的人，或終一生，都不得見，這可堪，引爲一種憾事。

個人很慶幸，當年的遇見，與這一路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