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每個中國人都聽過“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祖訓”,隨著時代的發展,“不孝”的範圍也逐漸改變,從“無後”放寬到“不婚”。
很早之前,“不婚主義”,“丁克一族”是都市職場劇裏僅限于精英階層的特殊標簽,往往與經濟獨立,個性鮮明挂鈎;
放到如今,“單身主義”已經成爲了相當一部分年輕人可以接納的選項;
但是“不結婚”和“不能結婚”之間,一字之差,卻代表了2種完全不同的心境。
前者是自己的選擇,後者是被婚戀市場淘汰的結果。
特別是對于廣大農村地區而言,不結婚,還有更爲嚴重的後果:
死後無法葬入祖墳。
在傳統觀念裏,這不僅意味著無法和父母在九泉之下相會,甚至流傳著“光棍入祖墳,家裏時代出光棍”的說法。
沒人知道傳言的發起人是誰,但幾百年過去了,這種思想根植在一代又一代的鄉民心中。
對于故土情緣觀念極重的村民而言,這種不被族人接納的恐懼感遠勝于不結婚所帶來的孤寂感。
爲了解決這個難題,部分地區甚至出現了一條新興産業鏈:一日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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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就是托媒人找一個臨時新娘結婚,不領證,不入洞房,在儀式結束後,新娘隨著男方去他父母墳前磕頭,以這種方式告慰親人。
這不僅是盛大的儀式,更是他們獲准死後埋入祖墳的“許可”。
去年6月,記者就曾報道過這樣一樁發生在河北農村的 “一日婚禮”。
新郎是個年過六旬的老光棍宋大志,他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農村,龐大家族的標配一般是貧寒的家境。
破敗的院落,光禿禿的瓦房以及褪色的牆磚都在無聲地昭示著貧窮,這也是宋大志爲何遲遲不能結婚,最有力的诠釋。
其實他不是沒努力過,四十多歲時,曾有媒人給他介紹了一個五十多歲的殘疾女性,但是對方只是打量了一圈他的住所後,就沒了下文。
其實隨著年齡增長,他對婚姻的渴望早已磨滅,而是將目標集中在攢錢上,以期待晚年生活能不這麽辛苦。
但年紀越大,他對“不能入祖墳”的執念和恐慌便愈加深重。
實際上,幾年前便有人“勸他”可以花點錢娶一個越南妻子,但一輩子節省的宋大志算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劃算,就此作罷。
眼見得自己已年過花甲,結婚的希望渺茫,于是他打起了另一個主意:結一日婚。
02幾年前,當地就有人計算過,結婚,彩禮,擺酒席等流程走一套下來,差不多要花費三四十萬。
對于很多家庭來說,結一次婚,掏空兩代人的錢包,早已不是什麽罕見新聞。
考慮到性價比,“一日婚禮”似乎更符合他們的預期。
具體流程是,媒人負責聯系“新娘”,一般都是六十歲以下的外地婦女,本地人礙于面子,拒絕當“一日新娘”;
在談好價格後,由男方出資,在結婚當日先擺上幾桌酒席,儀式結束後再去墳前祭拜父母,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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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新娘”收錢走人,不過夜,不領證,事後二人再無瓜葛。
“新娘”的出場費是一次3600元,媒人的“介紹費”是1000元,算上流水席,總共算下來不到一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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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很多家境拮據的老光棍而言,既能省下大筆資金,還能獲得進入祖墳的“證明”,何樂而不爲。
在聯系好媒人後,宋大志便在緊張和期待中,靜候著婚禮的到來。
“結婚”當日,親朋好友都前來祝賀,宋大志也換上自己最得體的衣服,在這場戲裏,他是“男主”,當然要認真對待;
而前來參加婚禮的人則是最爲敬業的演員,在掌聲和歡呼裏,將劇情推向高潮。
新娘是鎮上一家按摩店的老板,名叫田麗麗,在接到媒婆通知後,她娴熟的化妝打扮,然後在男方親屬的簇擁下,去參加自己的第n次婚禮。
和緊張的宋大志比起來,她要淡定的多,俗話說熟能生巧,田麗麗都忘了這是自己“出演”的第幾樁婚姻,也忘了上一次拜天地是跟哪位“丈夫”。
熱鬧的過場,在她眼中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而自己臉上的微笑,也只不過是敬業精神的體現。
沖著這個態度,下一次“結婚”,或許還能再讓主漲漲價。
田麗麗最初入行時,“結婚”對象是一個跟自己父親差不多大的老頭,盡管前期做足了心理建設,但她還是忍不住地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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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場,有人趁機將她和“丈夫”的頭僅僅貼在一起,那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
儀式結束後,她第一次被帶到男方父母的墳墓前,沖著陌生人下跪磕頭,這讓無比難受。
但結果是好的,田麗麗拿到了2000元現金,這相當于她半個月的工資。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就沒這麽重的心理負擔,面對男方親屬的擁簇,也能處之泰然。
隨著當地農村男女比例的失調,越來越多的光棍選擇“一日婚禮”來獲得進入祖墳的“資格證”。
由此,臨時新娘的“出場費”也從200元逐步漲價至3600。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種行爲,很多人覺得靠著“一日婚禮”來欺騙先人,這不就是糊弄鬼麽?
但在媒婆眼中,自己的行爲能切實地解決問題,何樂而不爲?
況且,她們堅決拒絕過夜,絕不逾越法律的紅線。
“咱是幫人結婚的,不是拉皮條的。”
在她們眼裏,有些“善良的謊言”可以被擺上台面,但有些准則,必須堅守。
03以前,在談論起結婚生子時,很多人都會引用那句名言:
“婚姻是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裏的人想出來。”
但如今來看,這座“城”,不僅代表了繁衍後代的需求,更是對祖先的某種告慰。
這種根植在血脈中的傳統觀念,早已成爲當地人的生存鐵律,甚至在很多地方,評判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准,和事業無關,僅狹隘地跟婚姻挂鈎。
在那個“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的環境裏,結婚的意義,和愛情挂鈎的可能性並不大,往往摻雜著更多複雜的情愫。
比如顔面,比如彰顯家族實力,再比如,能否得到祖先的“肯定”,死後順利葬入祖墳。
或許在幾百年前,這只是先輩們爲了敦促子孫後代成家立業的囑托,但經過時間暈染,卻變成了束縛自身的枷鎖。
想獲得他人認可,先結婚;
想成就一番事業,先結婚;
就好像闖關遊戲中的“裝備”,只有你順利購入,才有晉級的資格。
婚姻,不再是幸福的象征,而是獲准進入祖墳的“通行證”;
是在親友面前挺起腰杆的“底氣”;
是獲取他人認可的“面子”,也是很多人窮盡一生的執念。